卫嬿婉再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黛青和大红色交织的床幔。
廊下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喜庆、好日子”。
“呵，”纵使神智不太清明，卫嬿婉心中还是下意识地冷笑，“莫不是以为本宫死了，所以都觉得你们的好日子要到了？可你们都想岔了！本宫还没死！
只是…我真的累了… …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卫嬿婉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可这次的脚步声却不像昨日般带着些复仇的轻快，反而像是压满了沉重的心事。
“福晋，该起身了，今儿可是侧福晋和月格格入府的日子，您可得仔细收拾一番，千万别叫她们抢了您的风头。”
这声音… …
什么福晋？什么入府？
卫嬿婉头痛欲裂，糊里糊涂间只觉得格外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直到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素练！？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后撤了些身子，却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原本应该疼痛不已的伤处此刻却毫无感觉！
然而，眼前的素练却是惶恐地跪了下去，态度恭谨又担忧，“福晋，您说什么呢？奴婢……奴婢怎么就死了？是不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够好？您告诉奴婢，奴婢一定改！”
卫嬿婉毫不费力地就抬起了手捂住抽痛的额角，顿了顿后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了！
且… …似乎整个身子都轻快了不少！
福晋？
素练看起来年轻不少，能够被她称之为福晋的，不就是还未入主后宫的先皇后吗？难道她取代了富察琅嬅成为了四福晋！？
那原本的富察皇后呢？
自己又为什么会取而代之？
… …
卫嬿婉想不出答案，但她也完全不在乎什么答案！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尊贵无双的出身，如懿、海兰、凌云彻、金玉妍……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本宫……我有些头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外头是什么情况？”她刻意压低了嗓子，以防素练察觉出什么不同来。
后者只是皱着眉抬头，“福晋，要不奴婢去请四爷来瞧瞧您吧？虽然今儿是乌拉那拉氏入府，但您的身子也马虎不得呀，外头一切都有奴婢和莲心呢，您放心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入府？
那岂不是要给自己磕头、敬茶了？！
卫嬿婉突然之间连头都不疼了！
坐直身子后，她仰起头，语调懒懒：“王爷又不会看病，叫他来有何用？罢了，我的身子我心中有数，你且替我梳洗吧。”
素练不敢耽搁，应声下去传唤婢女伺候。
卫嬿婉泛着冷意的眼睛牢牢地盯着素练的背影，暗中盘算着该如何打发或是解决了她。
素练最是了解富察琅嬅的一切，虽然未必肯信如今这副身子是她卫嬿婉所持有，但到底变化太大也不好解释，这是其一。
其二，富察琅嬅死前卫嬿婉就已经入宫了，她们这些做宫女的若不能耳清目明，怕是也活不长久，因此素练做的那些腌臜事儿卫嬿婉也都早有耳闻。
虽然这是一把好刀，但刀柄不握在自己手里，她卫嬿婉宁可毁了也不愿再留后患。
“还有谁呢？”嬿婉轻喃。
“福晋，您说什么？”莲心小心翼翼地为嬿婉穿好衣裳，“是这衣裳的颜色不好吗？”
嬿婉眉头一挑，伸手摸了摸莲心的脸，嘴角噙了一抹笑意，“好莲心，这衣裳倒是有正妻气度，就是太沉重了些，今儿就算了，日后我屋里可不要这样死气沉沉的颜色样式。”
“是，奴婢记住了。”莲心耳尖红红的，“不若奴婢给您簪一朵玉兰吧？更衬得福晋气质出尘。”
嬿婉颔首同意，嘴角弧度不变，“回头侧福晋入府，爷派给她的丫头是惢心，你可要和她打好关系。她呀，对我可有大用处呢。”
惢心，一个被如懿连累到断了一条腿还忠心耿耿的小丫头，身后更是站着皇上身边的得脸太监李玉和太医院的江与彬。
她若是不再同前世那般效忠于如懿… …
——虽然卫嬿婉并不觉得江与彬医术高超，也不觉得李玉好过进忠——
想到进忠，卫嬿婉眸色一沉。
她从前不知道怎么鬼迷了心窍，偏激地认为知道自己所有不堪过往的进忠一定会成为她路上的障碍。
可历尽了磨难后，她却后悔了。
明明，他们是见过彼此最落魄时刻的人，他们是相互扶持着走出低谷的人。
自己和进忠，才是一路人。
“这一次，进忠，我不会再放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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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吹吹打打后，两顶小轿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王府前头。
“请侧福晋、月格格入内行礼——”
王钦尖锐的声音一出，嬿婉的腰板立刻挺得更直，眼中的恨意几乎快要化为了实质。
“福晋，怎么了？”弘历尚有些青涩的嗓音在嬿婉耳边响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嬿婉侧过头时，眼里已经满是泪花，将落未落，“无事，妾身只是替王爷高兴罢了。王爷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弘历心头微动，“福晋果然最能体贴爷的心意。”
他朝嬿婉伸出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放心，纵然青樱入了府，可爷既然娶了你为福晋，自然也会敬你、重你。”
青樱刚迈进屋子，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隔着厚重的盖头，她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一对璧人牵着手，两两相望。
嬿婉当然是故意的。
毕竟是弘历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她最了解弘历的性情喜好，因此可以如鱼得水地扮演出一副“为爱牺牲自己”的娇妻形象。
能不能走进弘历心里，卫嬿婉还来不及在意，但只要眼下刺激到了还很稚嫩的青樱就好。
于是，她面上笑容得体庄重，声音却有些娇羞道：“妹妹们都来了，爷快别说这些了。”
弘历爽朗一笑，谁不喜欢各式各样的女人都围着自己转呢。
“都起来吧！”他的声音还有些喜悦的余韵。
可青樱已经分不清这份喜悦是因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福晋了。
她的指甲紧紧刺着手指，声音干涩，“谢王爷，谢福晋。”
“你们之前都见过福晋的，想来日后相处也会十分融洽。”弘历不知道哪里冒出的自信。
嬿婉长舒一口气，刚才青樱那一跪，自己恨不得当场笑出声来！
至此以后，她乌拉那拉青樱，就要永永远远低自己一头了！
简直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