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睫浓密,微微低垂间阴影落下,便衬得黑眸越加深邃。
宓桃望进他深邃的眼,似就这么陷了进去,那瞬间几乎大脑空白,只剩下他温柔的话在耳边流连。
她抿抿莫名发干的唇,下意识问,“你是在勾引我吗?”
闻淮辞弯唇,眼睛里也有淡淡的笑,掌心贴着她脸颊,轻轻摩挲,“所以,能勾到吗?”
宓桃喉咙吞咽两下,噘嘴,“我这人有时候还是很肤浅的。”
这么帅的男人这么温柔的对她,她如果一点儿反应没有也完全不可能吧?
可随后她又偏头,把半边脸都埋在他怀里,嗡声轻哼,“不过你现在穷得连身体都能出卖,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喝白粥的。”
闻淮辞,“……”
有些话果然是不能乱说,会留下把柄给她。
而宓桃也从他的温柔蛊惑中冷静下来。
她退出他的怀抱坐直身,很严肃的告诉他,“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我从来没有骗你,我真的真的已经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宓桃了。”
她刚才已经想起来自己怎么死的了,她是被人从山上推下去,然后才来到这里。
所以她真的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他再温柔都没有用,根本不是对她。
所以她也希望他不要再随便勾引她了,她真的怕自己会坚守不住。
闻淮辞看着她,语气平平,“既然你坚持这样认为,那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她……”
宓桃忽然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梦里躺在重症监护室浑身都被划烂的人应该就是原主,而她说是她抢走了她的一切。
她目光轻闪,咬唇,“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推论一下。”
闻淮辞神色始终淡然,“按照你的说法,你从另一个世界穿来,变成了她,占据了她的身体。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你占据了她的身体,才导致她无法回来?”
宓桃心脏微缩,“你什么意思?”
闻淮辞眼底掠过微不可见的波澜,语气沉下,“意思就是,如果你还是坚持自己不是她,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你离开她的身体,毕竟这样她才能有回来的机会。”
宓桃呼吸瞬间紧迫了几分,她喉咙发干,望着他,“你想杀了我?”
这个可能她之前想过,她想过自己如果告诉他真相他会做些什么。
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慌乱紧张,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闻淮辞垂眸,唇角浮上讽刺的弧度,“不,不是想。”
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宓桃心脏狠狠一抽。
不是想,那就是真的要杀了她?
身体朝后退了退,她眼睫颤动,因为惊慌眨了眨眼,眼睫上已经湿润。
他如果真要杀她,现在直接把她推下直升机又或者到了山顶把她直接推下去,说她是失足掉落,也没有人会怀疑吧?
她是真的有点害怕了,恐惧完全掩饰不了。
宓桃抱住自己,声音微颤,“闻淮辞你冷静点,你想想,你如果把我丢下去,这身体摔得血肉模糊,那她也就回不来了啊!”
她咽了咽口水,又小声说:“要不,我们想个其他办法,或许我们再等等,她可能也穿到别人身上了呢是不是?你一着急,伤害的是我的灵魂,也是她的身体啊!”
闻淮辞凝着她,听她因为着急而‘胡言乱语’。
他不是故意想要吓她,他是想了很久。
这一年他在她面前的确压抑了许多本性。
他把自己伪装成真正的闻淮辞,可很明显没有什么用。
他本就不是他,面对她,也永远无法真正的冷漠淡然。
为了荡平所有危险,也为了让她刚被催眠过的大脑得到休息,这一年他才能忙碌着忍耐着。
偶尔想她到无法忍受时,他会飞到她所在的地方,偷偷看她片刻。
因为对未来的希望,这样的日子虽难熬,却也熬了过来。
然而就在他快要能给她一切时,她提出离婚。
从那一刻起,他恶劣的本心掩饰不住,也就不想再掩饰。
他要让她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模样。
何况日久的相处,她早晚都会越来越了解他,她知道的会越来越多。
如果不想让她以后厌恶他甚至恨他,那就现在让她了解他的一切。
让她知道,他为了她,能有多疯狂。
闻淮辞伸出手,在她还欲朝后退时用拇指和食指轻捏住她脸颊。
她眼底的水雾慢慢凝聚成形,眨眨眼便掉落一颗,落在了他的指尖。
是温热的。
像她嘴唇的温度。
闻淮辞目光下移,从她泪雾蒙蒙的眼落在她小巧饱满的红唇,也许是因为有些害怕,她轻咬着唇,唇瓣已经被咬出了齿印。
他眸色更深,将她脸颊慢慢抬高,让她看进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底蕴着晦暗风雨,指尖却很温柔,从她的脸颊摩挲到被她紧咬的唇。
喉结滚动,他的脸压低,朝她的方向缓缓贴近。
那种缓慢,既克制又放纵。
男人的气息压近,带着他独有的淡香,像是阳光下海洋的味道,能包容一切,也能吞噬一切。
宓桃瞳孔轻缩,身体僵硬,脑袋也空空的。
他这是要吻她吗?
刚才不是还说想杀了她?
她迟疑间,他的唇果然压下来,含住了她的。
不是没有吻过,可这瞬间,这个吻,让她有种灼烈的窒息感。
也许是因为他的唇太烫了,四瓣柔软贴合间,她被他的温度烫得快要融化。
眼睫密密闪动,她睁着眼,局促到不敢呼吸。
而他这个吻很浅很轻,只含着她的唇浅浅一吮,丝丝电流便顺着唇瓣相贴处钻进她背脊,让她微微颤栗。
然后他松开她,没有完全退开,用鼻尖碰着她的,轻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是她……”
他弯唇,声线哑而冷,说:“我早就已经杀了你。”
心脏像是被人揪起来拉倒喉咙口,一路疯跳。
宓桃张了张嘴,直觉他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会杀了她,如果她不是她。
宓桃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知道,这个男人真的很疯。
可他爱得那么疯,又偏偏认定了,她就是她。
为什么呢?
宓桃定了定神,轻声问,“那如果,我是她呢?”
这一次,闻淮辞回答得很言情小说,他说:“你是她,我的命,就是你的。”
宓桃轻轻眨眼,“那一亿也是我的吗,不用给了吗?”
闻淮辞,“……”
也就是她,什么样的气氛都能轻易破坏。
他笑,又忍不住去亲吻她不听话又让他着迷的唇,温柔含吻,“我的所有,我的一生,都是你的,都随你挥霍,好不好?”
那当然,是很好的。
可宓桃却沉默了。
她从未这么清晰的认知到,闻淮辞竟然有病娇属性。
果然不愧是小说里的男人。
所以说,如果她是他喜欢的那个人,现在的剧情就是病娇大佬求我爱他!
可如果她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剧情就会发展成‘消失的她’!
如果她有骨气的话……
然而死过一次的宓桃,显然是没什么骨气的。
她扯了扯嘴角,缓缓推开他,很识趣的认怂,“其实,我觉得我的记忆可能出现了问题,就是你知道吧,偶尔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跑出来,你看我刚才不还因为这个昏迷了吗?”
她清清嗓子,微笑,“所以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别太在意,你就当我真的有病吧。”
闻淮辞浅浅眯眸,“所以桃桃和我离婚的原因……”
宓桃忙道:“离婚嘛,跟别的当然没关系,就单纯是我觉得我们还不够了解对方而已。”
闻淮辞勾唇,“那好,我们时间还很长,桃桃有很多时间可以了解我。”
宓桃尴尬的笑,“呵呵,是吧。”
越了解,越知道他是个变态吧!
直升机早就已经在山顶酒店的停机坪重新降落了,两人话说到这里,宓桃也不想再刺激他,怕他又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她忙提出要下去。
“节目组的人应该等我们很久了吧?”
闻淮辞也知道要给她时间接受他的新人设,并没有太过逼迫她,拿了早就准备好的披肩给她披上,语气也恢复了寻常,“山顶风凉,别感冒了。”
宓桃拢紧了披肩,噘嘴嘀咕,“早知道是来山上,我也不会穿裙子了。”
说到这里,她神色微动,“不对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这里了?”
不然他最开始为什么问她,“你确定,今天要穿这条裙子?”
她看闻淮辞的眼神充满了怀疑,闻淮辞神色淡定,“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告诉我?”
宓桃懵了,很快又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故意把我拐到山上来的?”
还装模作样背她上山,全是套路!
“桃桃真聪明。”
他淡然点头,见她鼓着脸颊气愤的模样,又忍不住笑着捏捏她脸,“所以现在,桃桃跑不了了。”
他现在是彻底不装了。
宓桃深呼吸几下,忍无可忍的咬牙,“闻淮辞,你做个人吧!”
下了飞机,宓桃裹紧披肩气呼呼的快步走在前,完全不想搭理某条狗。
闻淮辞则步伐缓慢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都写着我在生气四个字的模样,弯唇浅笑。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再沉闷压抑的气氛,她都能让阳光亮起。
如同映日桃花,充满了生机。
或许是因为还没彻底恢复,又或许是因为对山的恐惧,从直升机下来时,宓桃双腿其实还有些没力气,踩在地上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轻飘飘。
不过好在这是酒店,草坪地面平整,再朝前就能看到古色古香的建筑,完全看不出是在山顶。
慢慢的,宓桃的心思就已经完全被酒店吸引。
走出停机坪,根据路标指引,从一条小路绕去酒店大堂位置,那也是节目组集合的地方。
地面是以白玉石铺成,小路两旁的盆栽被修剪出各式形状,不远处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温泉池的雾气氤氲而来,蔓延在空气中,让人如同置身仙界。
宓桃瞬间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感慨,“这就是传说中一夜百万的天池山温泉酒店啊!”
天池山顶的温泉酒店可以说是如今全世界最贵最好的酒店,酒店拥有八套园林别墅,全部是独立设计,隐私性极好,每套园林别墅都是不同风格。
有如隐世仙居的温泉林,住在里面,便如登临仙境。
也有豪华奢侈的皇家园林,让人享受帝王般的伺候。
还有百花林,那园林里四季如春百花暂放。
听说,还有酒池肉林,格外奢靡。
当然,这都是宓桃听别人说的,毕竟她从没想过要上来。
不过宓桃还知道,这酒店之所以这么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这酒店背后的老板是个非常神秘的富豪,有钱到离谱。
没人见过那位富豪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很大方,也非常有眼光,只要他愿意投资的项目就一定能成。
可要找到他,就只能来这里,先住进酒店才能有机会通过酒店负责人预约到他。
至于其他有钱的二代三代,那自然就是跟风为了炫耀之类。
以至于这酒店虽然贵得离谱,依然是生意好得预约满到了明年。
宓桃啧啧,还没跟人谈生意就先赚人一笔,奸商!
所以那奸商的钱估计就是用这酒店骗来的吧?
这么想想,节目组挺牛逼的,竟然能约到这酒店三天三夜?
想到这里,宓桃眼睛忽然亮了,“所以,接下来,我真的能在这里渡过愉快的三天三夜吗?”
如果是这样,节目组好像也不算骗她了。
闻淮辞却是笑笑,“愉快不愉快我不知道,不过至少马桶是有的。”
宓桃,“……”
正想再问问他有没有见过这酒店背后的神秘老板,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女人尖锐的声音,“所以你是为了那点通告费才来跟我参加这个节目的吗?”
宓桃朝声音来处看去,那方是节目组集合的大堂处。
很明显,这话是某位参加的嘉宾说的。
很快是另一道男人的声音,冷漠而嘲弄,“不然呢,你总不能以为,我是因为还爱着你,想要跟你重新热恋才来的吧?”
宓桃眨眨眼,前面好像正在上演狗血大戏?
她转眸看向闻淮辞,闻淮辞也正好在同她对视。
沉默几秒,宓桃问他,“你是为了那一亿才来跟我参加这个节目的吧?”
闻淮辞忽而轻笑,“如果桃桃希望,我当着镜头的面这样回答。”
他语气纵容,“我也能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