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棠又不是傻子,她當然明白即使奶奶平常再不喜歡她,年關時節也不會當著一家人的面把事情做得這樣難看。
無非不是她表姐又在於秀菊面前說了她什麼事情,想出這口氣才會這樣。
手機那邊沒有回覆,許棠只是想到沈確宴在第一天上課的時候說沒必要把老師的話當做金科玉律,因為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有師德。
放在老人身上,應該也是同樣的。
“小姑娘,大過年的還要回市區啊。”司機是個中年婦女,不然許棠不會上她的車。
許棠神情淡淡的,“我家在市區。”
這條路她一點也不陌生,小時候在零花錢不夠的時候她就無數次想踏上這條回家的歸途。
“我也是,準備跑完最後一班就回家過年,多掙一點也是一點。”司機怕她一個人害怕,導航開得很大聲。
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在昏暗的車廂裡面亮起。
哥哥:什麼意思
許棠不知道怎麼回覆,手指在屏幕上面打了又刪。
沈確宴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地快,在許棠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電話打了過來。
剛接起來,就有路上車輛的鳴笛聲傳進話筒,沈確宴嗓音明顯發緊,追問著一直安靜的女生。
“你在哪?”
許棠聽見他的聲音,一直以來腦中緊繃的弦才放鬆下來,音調也染上哭腔又被她自己盡力壓下,“回江市的路上。”
“車牌號一會發給我,我在附中門口接你。”沈確宴鬆了口氣,知道人在什麼路線哪輛車上,其他對他來說就都是小問題,他語氣緩和下來。
“和家裡吵架了?”
不然以許棠的性格,過年時候不會無緣無故的叛逆,說明和許家人沒關係,和她回去的老家有關係。
許棠輕嗯了一聲,她心底其實很緊張,生怕沈確宴會覺得她是麻煩。
“其實我自己回家裡也是可以的…”許棠小聲說著。
她語氣裡面的小心翼翼快要溢出來,沈確宴輕笑,“我就當沒聽見。”
“叛逆的感覺怎麼樣?”他又把問題還給了許棠自己。
“對自己很好。”許棠說著嘴巴就往下撇,她當了太久的乖乖女,這一次才算是對得起她自己。
“不算什麼大事,自己玩會,我得告訴你二哥一聲。”沈確宴估計許家那邊已經炸鍋了。
許棠沒反駁,她也不想讓自己的家裡人擔驚受怕,只是她還沒想好怎麼說。
“沈爺,去哪啊這專門為你組的局。”高袁叫住穿衣服準備走的男生,都在江市的幾個朋友想著沈確宴自己過年沒意思,專門在這給他攢了個聚會。
沈確宴隨手套上衣服,“有點事。”
“你一個人在江市有什麼事, 難不成前女友來找你了?”旁邊有男生調侃著,畢竟這爺江大是出了名的愛換女朋友,也從不吃回頭草。
沈確宴擔心許棠先下車,笑罵一聲起鬨的人,“去接個小朋友。”
高袁覺得這語氣有點耳熟,想起上次那回事,貼近沈確宴小聲打聽著,“是不是上次講題那個?”
沈確宴微微挑眉,沒想到這人還記得,他微微頷首就要出包間,最後撂了句話,“今天單我包了,你們玩。”
眾人都習慣沈確宴的大方,席上有人和高袁打聽著,“沈爺這是有新歡了?”
高袁也一頭霧水,聽沈確宴的語氣難得這麼上心,還真不像是普通的女生,難道真是親戚家的小孩,要麼就是這爺轉性子了,他擺擺手,“不是你打聽的事。”
旁邊的人悻悻退下。
——
另一邊一個小時前的許家,許臣肆看許棠去了十幾分鍾還不回來的時候就察覺出不對。
“我出去找我妹。”他站起身,許臣硯也跟著站起來。
“我也去。”
於秀菊不願意了,“她那麼大個人還能丟了,生在這長在這的,估計是去哪裡鬼混了。”
許臣肆壓不住自己的脾氣,也不管什麼長幼尊卑,“我妹妹從來不會那樣,今天許棠要出了什麼事,我以後不會再帶她來這裡。”
場面頓時難看起來,明歡一家人不敢出聲,畢竟誰都記得當年許棠在這邊上學受欺負的時候,許臣肆回來到學校把人打了個遍。
到現在都是出了名的刺頭。
“為了個妹妹連你奶奶都不要了,真是白養了。”於秀菊又作勢要捂著心臟往地上躺,嘴裡哎呀哎呀地喊著,“現在的小孩真是一句都說不得了…”
許臣肆看這一套都膩歪了,也就是靠著這點病讓他們家忍氣吞聲,他沒時間和著一群人在這糾纏,冷冷出聲,“這輩子最不應該的就是把許棠放你這裡養了幾年,我還是那句話,許棠有個好歹誰也別好過。”
許臣肆出來的時候,許臣硯也跟著,兩個人打許棠的電話都不接,像是無頭蒼蠅般開車在這裡繞著,正這時候,許臣肆的電話響了。
他當是許棠,立馬就接了起來。
“是我。”沈確宴聽他焦急的聲音就知道還沒聯繫到許棠。
“許棠回江市了,我去接她。”沈確宴因為在附中的門口等著,寒風凜冽,他聲音都透著點冷。
許臣肆聽見許棠的消息,放下心來,“你怎麼知道的。”
“巧合,我正好和朋友在江市這邊玩,看著眼熟。”
沈確宴撒了個謊,他雖然不知道許棠為什麼不聯繫家裡人,但想必一定是有她自己理由,他也沒必要因為這事讓人家兄妹生出嫌隙。
小孩子有點情緒很正常。
許臣肆知道沈確宴有自己的手段,也沒多打聽,“那麻煩你先帶著她,我們趕回去的路上。”
“行,注意安全。”沈確宴掛了電話,看見迎面打著車燈的出租車,他人在摩托車上,一條腿落在地上。
許棠遠遠就看見校門口的男生,頭髮被寒風吹亂,身形卻像是最挺拔的松樹一般。
男生走近把車門打開,許棠被他呆呆得帶出車外,沈確宴打量了眼人沒什麼事,說了句“謝了師傅。”
回頭句看見可憐巴巴站在原地的女生,眼尾泛著紅,他只是揉了揉女生鬆軟的發心,彎下腰和她平視,眼睛溢出戲謔的笑意。
“看來是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