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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晚上回家,老木一进门江离就跟他要发票。老木问要发票干嘛?江离说,我赚了好多钱,需要拿发票才能提出来。老木问赚了几百万?去买辆保时捷?江离就靠在老木胸前,一边用一个手指头在他衣服上画圈,一边羞羞答答地说:“没有几百万,几十万行吗?”

老木抱了一下江离,接着亲了一下她的脸:“江大律师,果然身手不凡,要不要打下手的?以后家务我包了啊!”

江离就又乐颠颠地去上饭,一边忙活一边说:“我江离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尽管腰缠万贯,贤良本色不变,敬请老爷您洗手、入座。”

吃罢饭,老木又躺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看财经,江离挨过去坐下,一只手不老实地摸索着他的一腿汗毛,一边说:“今天有个人来找我,说让他老婆告了,要离婚,你知道原因是什么? ”

老木应付公事一般地抬抬他那对漂亮的双眼皮:“说呗。”

“炒股赔了,赔上房子,赔上地,赔上十几年的光阴,赔得一无所有。老婆说,再不离婚,老婆孩子都要卖了。你知道这位大哥说什么?他说新社会新国家,不允许卖老婆,也不允许卖儿卖女,所以,他老婆离婚理由不成立,不离婚。”

“这位大哥还愤愤不平地说,这些女人怎么能这样呢,难道就只能同富贵不能同贫贱吗?设想一下如果他炒股赚了呢,如果赚得盆满钵满富贵流油房子车子都有呢?”

“促使我下决心舍弃蝇头小利不接这个案子的,还是这位大哥的另一个要求,他要求我查一下他老婆名下的银行存款。他说,结婚二十年,他工作赚的钱都搞了投资,他老婆在家阳台上开了个小卖部,赚的钱他也不知道,手头应该有存款。我说,大哥,您这二十年工作赚的钱没往家拿一分,说好听的叫投资,说不好听的叫炒股,说难的的叫赌,您家嫂子自己开个小卖部赚点微末小利养家养孩子,能剩几个?这要求,您最好不要提,提了会挨骂的。”

“哎,老木同学,你说,我在派出所就已经被地痞流氓不断地刷下限了,进律师所还是不断被刷,你知道这里面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吗?”

“谁?”

“你呀。我现在见个不打老婆、不搞小三、下班按时回家的男人,就惊为天人了,像你这样以上三条兼备,再加上帅、大叔、双眼皮、风度翩翩,金融大白领,从18岁小萌新到80岁的老大妈无不会神颠魂倒,那简直了,不是天人,是天外的人,天上有地上无,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上天派来的样板间,告诉我这世界上还有好男人,您就是这么一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稀有物种,不知道哪年哪月哪块石头从哪颗星上掉下来砸到我头上的,害得我魂迷六道的,天天像捡了块八百克拉的钻石偷着乐…… ”

老木大笑,一脚蹬开她:“滚吧,该干啥干啥去!”

江离傻乐着起身回到书房,复盘一天的工作。

今天下午一个叫李庭的男子,从网上找到她,说被老婆起诉离婚了,江离约他到律所见面聊。

李庭一到律所,就拿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诉状。

原告戚娜,被告李庭,一对双胞胎女儿19周岁,刚上大一。

江离说,这是高考离婚症候群。

且是第二次起诉了。起诉状上不过是性格不合云云。

性格不合是离婚起诉状的万金油百适条款,所有不愿意写的不想写的不能写的不便于写的真实的离婚理由都可以用“性格不合”四个字代替,法官也愿意看这样的诉状,因为你们性格不合,法院可以判离婚,因为你们只是性格不合,法院也可以不判离婚。

江离可不是法官,她要问明白真正的原因才能判断这婚是不是真的该离,并决定是否代理:“可以告诉我你们离婚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李庭有点不好意思,说:“我炒股赔钱了。”

“赔了多少?”

“三百来万吧,那年还借了一百万高利贷炒股,最后全赔了,我妈卖了一套房子给我还债,我姐又拿出10万,戚娜也拿出10万……”

“还有呢?”

“还有我家原住的那套房子,我和戚娜约了一人一半的产权份额,我那一份也在高利贷公司抵押贷款了,炒股赔了,高利贷公司来家里讨债……”

“你们房子卖了?现在怎么住? ”

“房子卖了,现在各人在外面租房,分开半年了。可能就那次戚娜下决心跟我离婚,说再不离,老婆孩子都要卖了……”

“还有呢?”

“还有,我对这个家是有亏欠的,我的工资二十年来就没拿回家,全炒股了,但是我不嫖不赌,不包养小三,下了班也帮戚娜干家务,她开小卖部,我还帮她上货,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我做得还可以吧,可她还不满意……”

江离说:“大哥,不是我说您,我建议您痛快地把这婚离了吧,您这个婚,她是一定会离的,何况这是第二次起诉,如无特殊情况,法院是会判决离婚的。”

李庭挠挠头:“如果一定要判离婚,我就要求分她名下的共同财产。”

江离问:”你们还有什么共同财产?”

李庭说:“她开了十几年小卖部,手头一定会有存款的。 ”

江离又问李庭做什么工作,李庭说,在一个事业单位干科员。

江离就说,那您应当有不错的公积金 ,名下的公积金、养老金个人账户余额,在婚姻存续期间所得,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李庭说,我没有公积金了,我把公积金都找人提出来了,也炒股赔了。 我炒股的问题就是频繁进出,不断割肉,以后记着不这样操作了。 江律师,我就想委托您,去劝劝戚娜别离婚了,如果离的话,我就分她名下的财产,我也可以有翻身的本钱。

江离说,大哥,您不必花这份代理费了,您的案子我不代,因为第一,这个婚肯定要离,戚娜是劝不回来的,法院也会判离;第二,我不会帮您去查她开着小卖部养着孩子最后还剩几个钱,我下不去手。我这么跟您说吧,戚娜对您不是失望,是绝望,绝望是什么?就是您现在即便是一夜发达,黄袍加身,她都不会回头了。她等了二十年才离这个婚,只是为了两个孩子,为了给她们一个貌似完整的家,不让她们受到父母离婚的冲击。 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跟您分道扬镳了。

李庭被江离教育了一顿,走了,开庭那天,江离恰好去法院立案,立完案就去旁听。

看到有人来,法官问双方是否申请不公开审理,李庭和戚娜都说不申请。

法官问,被告收到起诉状了?有什么答辩?

李庭说,收到了,不同意离婚,两个人相濡以沫二十年,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余生应当安享晚年,携手共度,含饴子孙,不能让两个孩子放假回家找到爹找不到妈。

李庭还加了一句:维护家庭完整,维护社会和谐,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也是法院和法官的责任。

法官没理他,问戚娜还有什么要说?

戚娜立即激动起来,我要离婚,我一定要离婚,我和你共度了二十年,你坑了我二十年,还想再绑架我二十年,李庭我受够了!法官,这次如果不给我判离婚,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法官说,原告不要激动,你可以说说你是为什么一定要离婚的吗?

戚娜有点声泪俱下了,说,我就是要离婚,法官,不要逼我,逼我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二十年,我自己,一个人,靠在阳台上卖小百货养大两个孩子,还要养着他!他干什么去了,他赚的钱都干什么去了,我一分钱没见到,我要他干什么?孩子小的时候没有用,现在大了,更不需要了!

法官问被告还有什么要说的?李庭说,我不离婚,我不家暴,不吸毒,不喝酒,不嫖娼,没有过错,凭什么她说离婚就离婚?

法官说,凭什么你说不离婚就不离婚?你以为岁月静好,人家却已经千疮百孔!接着敲一下法槌:法庭审理结束,下面当庭宣判:准予双方离婚!

李庭傻眼了,这就离了?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戚娜抓起包,扬长而去。

李庭说,我要上诉!

江离庆幸自己没接这个案子,起身对李庭说:“你这个案子上诉是没有用的,二审法院不会改判,只会拖延一下时间。”

李庭像一只拔了气门嘴的皮球,呆呆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法庭凌乱,喃喃着“这就离了?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江离伸出手:“大哥,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祝你东山再起,笑傲江湖,一雪今日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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