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夜前,流放的隊伍成功趕到了香樟樹林。
一路疾步下,所有人的肚子都在夜幕下猛叫,餓得前胸貼後背。
情況再危機,程二這些衙役,也沒耽誤自己做生意。
他們從行囊裡拿出許多饃饃,以一兩銀子的高價,賣出去了幾袋。
又生了幾堆火,允許人取暖。
張美娘早上買的饃饃,現在還有剩餘,她把饃饃分給了祁盛天和祁雅兒。
洋洋得意,“你看吧,早上在廷尉府牢裡我就說了,要省著點吃饃饃。這不,剛好省得再買一袋。”
張美娘說這話的時候,音量大了幾分。
她倒想看看,雲皎月要怎麼解決這麼一大家子的伙食問題。
程二打算堅定不移地抱雲皎月的大腿,他深信雲皎月身上有很多銀兩。
於是雙手將一袋饃饃供上!
秉著示好、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態度:
“祁少夫人,這袋饃饃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還是請你們先委屈吃著。”
“等明天到了方縣,我再給你們弄些肉來吃。”
剛說完話,張美娘石化了。
怎麼她們這些人要吃饃饃,就得花一兩銀子買!
而云皎月,她可以白拿白吃?
張美娘心裡酸得要死。
聲音妖聲怪氣,對著雲皎月輕佻諷刺,“呦,侄兒媳婦,你們大房這是要開綠色染坊?”
“我看你這本事可真大!短短一天時間,沒想到連咱們這官爺,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了!”
蕭蓮也暗罵雲皎月是個狐狸精小娼婦。
她說呢,中午程二從林子裡出來,那甩鞭子的架勢,分明就是想替雲皎月解圍,不讓流放的隊伍繼續看熱鬧。
合著,是那個時候就勾搭上了!
祁長瑾這兩天聽了這麼多長輩口中的汙言穢語,眉頭緊緊蹙著。
雲皎月畢竟是他的妻子……
他眼底的冰冷一閃而逝,不滿如同寒冰難以化開,“二嬸孃,這種捕風捉影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你如此汙衊小輩清白,要是讓外人聽到,只會覺得嬸孃無恥。”
“日後到了澤州,這些話再宣揚出去……昭昭堂妹怕是也不好婚嫁。”
雲皎月纖長濃密的睫毛,掩下有人幫她說話的詫異。
她面上瞧不出神色,看似毫不在乎張美孃的輕諷和蕭蓮的怒意。
“衙役,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將手中的饃饃推回程二手裡,“不過,這袋饃饃你拿回去吧。晚上的伙食,我自己能想辦法。”
“哎喲我的姑奶奶,您就收下吧。”
程二見雲皎月不接他的殷勤,將這筆賬全都記在了張美孃的身上。
狠狠對張美娘翻了個大白眼,後者頓時成了沒嘴的葫蘆。
他繼續諂媚迎合,“我的姑奶奶,且不說以後咱兄弟幾個還指望著您和祁大少爺來提攜。”
“就說祁大少爺給我們找的這個躲避虎群的好去處,也值得我拿一袋饃饃來回報啊。”
“我看,以後您也別叫什麼衙役了,直接叫我程二就行!”
蕭蓮和張美娘等人瞧見程二這麼低聲下氣,是一頭霧水。
這雲皎月是做了什麼事情,竟然讓身為衙役的程二都對她這麼看重。
是拿銀子來賄賂程二了?
不應該啊,這小賤人早上窮得連袋饃饃都買不起,哪還有錢收買官差?
“真不用。”
雲皎月拒絕的話音再次落下。
她和祁長瑾都是傷患,得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補身體,至於這饃饃,根本就沒有什麼營養價值。
她打算從空間的農業基地裡,挑只大肥羊出來,做烤全羊吃。
到時候分些給三嬸孃和程二她們,也好更籠絡人心。
雲皎月不要饃饃,蕭蓮卻是要的。
她眼疾手快接過程二手中的那袋饃饃,貪婪地將它緊抱在懷裡。
眉開眼笑,“那就收下了!”
“官爺,我替我們家皎月和瑾哥兒謝謝你!”
程二擔心雲皎月不收,索性就睜隻眼閉隻眼,打料這婦人好歹是雲皎月的婆母。
她既然拿了饃饃,就當是雲皎月收的禮。
蕭蓮拿了這袋饃饃,故意拿出一個遞給祁老夫人。
瞥了眼張美娘,想到張美娘不肯分給祁老夫人饃饃,被人說小氣的事情。
特地扯出嗓子,顯擺道,“娘,您先吃!”
“我呀,心裡有娘!不想有些人,明明買得起饃饃,卻不肯分一點給家裡長輩!”
尖銳的聲線傳到祁家所有人耳裡。
張美娘氣得要將胸膛撐破,蕭蓮現在就差指名道姓地嘲諷她!
“來昭昭,這個是大伯孃給你的。三弟你也吃,還有文朗堂弟你也吃!三弟妹啊,這是你的份。”
柳韻秀沒接饃饃,她有骨氣。
她真不懂蕭蓮,是怎麼做到心安理得,拿雲皎月的臉充她的面子?
等蕭蓮將袋子裡的饃饃分了遍,手裡也就只剩下兩個。
她快速將其中一個塞進自己嘴裡,把最後一個遞給祁長瑾。
“瑾哥兒,最後一個給你吃。”
祁長瑾孤傲清冷的雙眸視線一沉,緊抿薄唇良久說道,“我不要。”
蕭蓮一時間臉上掛不住。
還以為這不孝子是在擔心雲皎月會餓到,所以死活不吃最後一個饃饃。
只能瞪著祁長瑾,怒道,“我又不是故意不分給皎月的。”
“是饃饃數量太少,而且她自己不是也說不吃嘛。”
祁長瑾無可奈何抽回視線,索性側著身子不去看蕭蓮。
這根本不是雲皎月想不想吃的問題。
這饃饃既然是程二送給雲皎月的,那從一開始,無論雲皎月想不想吃,蕭蓮也必須要先留出一份給她!
蕭蓮臉色鐵青,見勸不動這不孝子,“行!你愛吃不吃!”
直接縮回手,把饃饃塞進自己懷裡。
祁長瑾的餘光,將這些動作盡收眼底。
他沉著呼吸,剎那間被氣得不輕,甚至根本感覺不到飢餓。
雲皎月對婆母的撒潑,早已見怪不怪。
她拍著祁長瑾的肩膀,指著百米開外的深林示意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找點吃食。”
“順便再找些工具,看看能不能改造成弓箭。”
祁長瑾冷冷淡淡應聲。
不過,他根本沒把女人說要找工具做弓箭的話放在心上。
至於找吃食,回來的路上他已經看過了,附近荒涼得連棵野果子樹都沒有。
應當是找不到的。
雲皎月離開聚成一團的人群,逐漸往夜色深處走去。
走了一段路,她環顧四周,等確認沒人時,才從空間裡拿出消炎藥和止痛藥用水吞服。
意念能驅動空間的好處,就是能加快藥物製作的速度。
雲皎月找出庫房裡她需要的藥材。
將曼陀羅花、生草烏、香白芷、當歸、川芎、天南星混合,用藥碾碾成細粉,裝進了先前裝金瘡藥的小瓷瓶裡。
這樣,麻沸散就做好了。
雲皎月還想在空間裡做些金瘡藥,可惜時間緊迫,只能作罷。
她從空間的農業基地裡牽出一隻肥羊,離開空間前,還用手術刀割斷養殖基地裡的一匹紅棕色家馬的馬尾。
用手拉了拉泛著光澤的馬尾,馬尾富有彈性,剛好能勉強充當弓箭的弦。
幾乎萬事俱備後,雲皎月牽著肥羊,邊往香樟樹林方向走,邊撿了些韌性好的樹幹回去。
快走到篝火附近,就聽見一道氣急敗壞的熟悉聲音。
只不過這次說話的人不是蕭蓮,而是祁老夫人。
她唾沫星子橫飛,“哎呀,你這不孝子怎麼就這麼不聽你孃的話?”
“你娘還能害你嗎?你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再說,你那個娼婦媳婦能找到什麼東西吃?你還是快些把饃饃吃了!最好連一口都別給她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