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此危急，病患家屬卻還這麼無理取鬧，蠻不講理。
陳醫生也忍不住生氣，不過棠寧快速拿過陳醫生手上的筆，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陳醫生，麻煩你們了，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爺爺！”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力的。”陳醫生轉身關上了手術室的門。
棠楚牧衝著棠寧嚷嚷道：“棠寧，你是怎麼回事，誰讓你簽字的，你爺爺要是有什麼好歹，你能負責嗎？”
“我不能負責，你能嗎?”棠寧的聲音越發的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夾雜著寒風，毫不客氣朝棠楚牧襲去。
“你——”
“如果爺爺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讓你們付出代價！”棠寧盯著他們，目光充滿駭人冷意。
“你這個死丫頭……”棠楚牧不滿棠寧的態度，然而對上棠寧那猩紅的雙目，棠楚牧卻有些慫了。
這個唯唯諾諾的死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牙尖嘴利了，竟然還敢頂撞他了？
聶廷深接著又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仍舊是棠寧籤的字，她看似鎮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一直在抖。
手術比預計的更為漫長，結束時，已經凌晨。
棠芯受不了，已經先回去了。
柳慧和棠楚牧也靠在一起打盹兒，唯獨棠寧，一直盯著手術室上方那一盞紅燈。
直到紅燈熄滅，才讓棠寧屏住的那口氣微微緩了下。
手術室門打開，聶廷深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來。
“聶醫生。”
聶廷深對著棠寧點了點頭。
棠寧心中的那口氣，才剛出了一半，又聽聶廷深說：“但是棠寧，你要有心理準備。”
棠寧身形微晃：“聶醫生，連你都沒有辦法了嗎？”
聶廷深搖了搖頭：“除非做心臟移植手術，但老爺子身體很差，比之前更差，就算有合適的心源，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手術。”
棠寧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知道了，謝謝你，聶醫生，我可以去看看我爺爺嗎？”
“可以，但時間不能太長。”
“好。”
棠老爺子被送到了重症監護室，全身都插上了管子。
白色的床單和被子讓他看起來異常虛弱。
“爺爺——”棠寧半跪在病床前，輕聲呼喚著棠老爺子。
棠老爺子慢慢睜開了眼睛，棠寧馬上握住棠老爺子的手，紅著眼睛說：“爺爺，我是棠寧，您看看我。”
“寧寧乖啊，不哭。”棠老爺子無比艱難的說出這麼一句話，差點讓棠寧淚崩。
“嗯，爺爺，我沒哭，我就是剛剛沙子進了眼睛。”
棠老爺子望著棠寧，眼中充滿了心疼和不捨：“爺爺就是放心不下你……”
“不會的，爺爺，您別這麼說，您不會有事的。”棠寧的眼淚不受控制，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好好，爺爺不會有事的，爺爺還沒看我的寧寧結婚呢，爺爺……咳咳……”棠老爺子的聲音氣若游絲，呼吸困難。
棠寧急忙道：“爺爺，您別說了，您好好休息。我在這兒守著您。”
棠老爺子白著臉點了點頭，沉沉閉上了眼睛。
重症監護室不能久待，等棠老爺子睡下後，棠寧也只能在外面的小間守著。
直到凌晨時分，棠寧才實在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但她睡得很不安穩，即便是睡夢中，也不停有眼淚從眼角滑出，沾溼了她長長的眼睫。
一抹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她的身邊，修長的手指接住了那滴從她眼角滑落的眼淚，溫熱又鹹溼。
他剛想將自己的手拿回來，誰知，她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指，喃喃低語：“爺爺，別走……”
陸司城蹙了蹙山巒一般的劍眉，想甩開她的手，又聽她輕喃：“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
心思微動，他到底是站在那裡，一動未動，像一柄出鞘的利劍，但又斂了一身寒氣。
*
“爺爺——”
棠寧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夢到爺爺就這麼丟下她走了，嚇得她立刻醒了過來，一抬頭，就看到了躺在重症監護室裡面的棠老爺子。
還好，只是一個夢。爺爺沒事。
但是棠寧的心卻依舊跳的厲害。
她害怕噩夢成真。
爺爺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她……
“嘔——”一陣噁心突然襲來，棠寧急忙捂著嘴巴朝洗手間方向跑去。
她在洗手盆上，吐了好久，但是胃裡沒什麼東西，吐出來的都是苦膽水，吐完後，她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棠寧，你怎麼樣？”聶廷深關切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棠寧搖了搖頭，張嘴欲言，但是胃裡又是一陣反酸：“嘔——”
等她吐完，聶廷深扶著她回自己辦公室，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後，聶廷深又轉頭出去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一個飯盒。
他將飯盒打開，裡面是一碗泛著清香的米粥，底下還配了幾樣爽口的小菜。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口味，所以我就隨便都讓人裝了點，我也知道你現在沒什麼胃口，吃不下，但是多少都要吃點。”聶廷深將手中的勺子交給棠寧，耐心勸道。
“謝謝聶醫生。”考慮的如此周到。
聶廷深道：“不用謝，”說著，他又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包小小的話梅，“難受的時候吃一顆。壓一壓，會好一點。”
棠寧點了點頭，喝了幾口清粥後，感覺好多了。
聶廷深站在一邊，問她：“考慮好了嗎？”
棠寧握著勺子的手一頓，過了好一會兒，聶廷深見她抬頭道：“聶醫生，如果我爺爺知道我懷孕了，會不會激發他的求生欲，對他的病情是不是會有幫助？”
聶廷深面色一怔，臉上是實實在在的驚訝：“棠寧，你要考慮清楚，如果你是正常結婚懷孕，這對老爺子來說，確實會是個激發他求生欲的好消息，但是如果他知道你未婚先孕——”
“這樣就好了，聶醫生，你放心吧，這個我知道的。謝謝你，粥很好喝。”說完，她還對聶廷深笑了一下，這碗粥不但暖了她的胃，也暖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