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傾盆大雨。
“我說的，你都聽清了嗎？”
許莓收回視線，看向對面出聲的人。
“我不會——”
“錢先生，你真好笑。”許莓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我從來沒想過要主動找你。所以你對我的警告對我而言都是廢話而已。”
錢煦澤：“你考到明城，不就是為了來找我？”
許莓：“明城是你的私人領地？寫了你的名字？”
伶牙俐齒，跟她的親生母親一模一樣。
“總之，我今天來的目的你也清楚了。”錢煦澤將話挑明，“我跟你媽媽的那段關係，早就斷了。”
言外之意：你是她的女兒，不是我的，跟我毫無瓜葛。
經過十幾分鐘的時間，許莓已經平靜地接受了現實。
“你怕什麼？怕別人知道錢氏集團的董事長在外有個私生女？”
“怕影響到你的名譽？”
聞言，錢煦澤像是被踩到痛處，眉頭緊皺，“你到底想幹什麼？”
許莓泰然自若，看著男人的眼神冷淡至極，“你覺得呢？”
面前女孩的面容跟他記憶中的那個明豔女人完美重合。
可完美面具下，本質是吐著蛇信子的毒蛇。
“說吧，你要多少錢？”錢煦澤不願再與許莓周旋，只想趁早撇清一切關係。
許莓淡聲反問：“你能給多少？”
“100萬。”
“你打發叫花子呢？”許莓忽而輕笑了聲，“就這點錢？”
錢煦澤敲敲桌子，語氣高高在上：“對你如今這個普通學生的身份而言，這筆錢已經是筆鉅款。”
“那這筆鉅款，我送給你。”
許莓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打發您這位叫花子。”
“不用謝。”
說罷，她徑直離開。
將咒罵聲拋之身後。
……
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許莓出門時候忘了帶傘，行走在暴雨中，沒一會兒渾身便淋溼了個透。
雨滴砸在身上，同樣砸醒了她的理智。
想起來見錢煦澤之前，心頭冒起的那一丁點期待，許莓只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
周遭人撐著雨傘步履匆匆，一步步走得緩慢的許莓毫不意外成為異類。
許莓不在意周圍視線，閉了閉眼，掩下翻湧的情緒。
抬手擦擦眼睫上的雨珠，許莓準備去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裡躲會兒雨。
視線落到對面，許莓有了決定。
“滴——”
倏地，耳邊響起一聲鳴笛聲。
下意識使然，許莓側頭看向左側。
一輛黑色跑車停在路邊。
車窗落下。
“許莓。”
看清車內人長相的那一刻，許莓心口猛地一跳。
“上車。”男聲言簡意賅。
許莓一愣，“不——”
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又聽到那人說：“這裡不好停車，快上來。”
像是驗證他的話般，後面被擋道的的車開始不耐煩地鳴笛。
許莓糾結片刻，最終選擇了接受。
她拉開副座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開了暖氣，暖意霎時包裹住身體，驅走冷意。
柯聿淮看了眼女孩，把車往前開，找到臨時停車位，再次停下。
掛好檔，他拿出車裡的乾毛巾，遞給許莓，“擦擦吧。”
許莓還未緩過神，遲鈍了幾秒，“……謝謝。”
她擦拭著還在滴水的髮尾，瞄到座位下的水漬，微頓。
“不用管。”身側的人貌似是看出了她的為難，說道。
許莓抬眼看他，“……抱歉。”
像是覺得好玩，男生低笑道：“是我讓你上的車。”
許莓語塞。
“不過，你認識我？”柯聿淮直勾勾盯著女孩，嘴角的笑同樣痞氣勾人。
許莓臉微微熱了瞬，“柯聿淮。”
聲線清冷，跟她這個人一樣。
柯聿淮“啊”了聲，“看來我在學校裡還算出名？”
“……”
“你怎麼不問我認不認識你？”他又道。
許莓：“上車前，你喊了我的名字。”
“那你不好奇我怎麼認識你的？”
許莓沉默幾秒，“……怎麼認識的？”
莫名有點乖。
柯聿淮手指輕點方向盤，“許莓，大一新生的門面。”
“你們軍訓時候，你的照片在學校論壇裡討論度很高。”
許莓無法想象柯聿淮刷學校論壇的模樣，只點點頭，“這樣。”
見女孩反應淡淡，柯聿淮揚眉，“早就習慣了？”
他很自來熟，跟她印象裡的形象大相徑庭。
許莓：“我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對她外貌的評價，她並不需要。
她也不想因為一張臉成為焦點。
“也是。”柯聿淮打量著許莓，“雨大也不躲，享受暴雨洗禮？”
正是因為她的狀態太過不同，柯聿淮才注意到了她。
“沒帶傘。”許莓垂眸，“淋淋雨也挺好的。”
會清醒。
柯聿淮聽出一絲不對勁，“不開心？”
許莓眼睫一顫，否認：“沒有。”
瞧出她不願多說，柯聿淮沒再多話，將暖風再開大了些。
氣氛安靜下來。
一句“你怎麼會讓我上車”環繞在嘴邊，許莓到底沒問出口。
相比較，她會上車的舉動才更顯怪異。
“你回學校對吧？”等許莓差不多擦乾頭髮，柯聿淮問道。
許莓：“對。”
“成。”柯聿淮應了聲，車子往學校方向開去。
雨漸漸小了。
許莓問：“你也是回學校？”
柯聿淮隨意“昂”了聲，沒細答。許莓隱隱猜到什麼，“你——”
這時，手機響了聲。
一個陌生號碼：【安分守己，以後不要再找我。】
許莓臉色冷下，回覆完一個“滾”字，直接將號碼拉黑。
情緒再次波動。
遇到紅燈停下，柯聿淮看向身側。
女孩將手機攥得緊，即便用後腦勺對著他，也能覺出她的隱忍。
想多問，但他現在沒有多管閒事的立場。
雖然方才確實是他多管閒事了一通，發善心載人上車。
柯聿淮嘴角微揚，又看了眼許莓。
大約半小時後，車子抵達學校附近。
“你停在前面就好。”許莓率先道。
柯聿淮立刻明白，似笑非笑道：“怕被別人看到？”
許莓頓了下，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倒是第一個急著跟我撇清關係的人。”柯聿淮嘴上調侃般說著，倒是聽話地停在了路邊。
“這兒可以吧？”
許莓：“……嗯，謝謝。”
她想了想，認真說：“我剛看了下，打車的話，要三十多塊。”
“這個做參考，我轉你車費可以嗎？”
柯聿淮聞言氣笑，“把我當司機？”
“只是覺得抱歉。”許莓道，“把你的車子也弄髒了。”
“我說了——”柯聿淮話剛說一半，來了電話。
看到備註，本不想接通，卻手錯按下了綠色鍵。
“……”
“聿淮～你在哪裡呀～”甜膩的女聲從聽筒裡傳來。
柯聿淮不耐煩道：“錢晴雨，我說了我今天沒空。”
聽到這個名字，許莓眼神變了變。
“騙人！”那頭的錢晴雨態度來了個大轉變，“你根本就是找藉口。”
柯聿淮懶得搭理，皺眉道：“隨便你怎麼想，反正我沒時間。”
他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再看向許莓，嗓音低沉耐心，“錢就不用了。難得做好事，就當給自己積德。”
“外面還在下雨，你把我的傘拿上吧，別再受涼了。”
“怪讓人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