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来后,沈轻先是拉着两个孩子一块看书,接着教导顾许握笔。
虽然顾许年虽小,手小得几乎握不住笔。
可现在不教,沈轻怕自己往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顾许学着握笔的时候,顾惜便在一旁玩闹。
她偷摸塞了不少点心到嘴里,比起寡淡无味的婴童食物,她还是更喜欢这种大人才吃的点心。
沈轻虽陪着儿子,实则也偷偷关注着女儿。
见女儿同小松鼠一般偷吃,觉得可爱的同时,也没拆穿孩子。
紫罗(另一个大丫鬟)从外头慌乱地跑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沈轻蹙眉:“你喘口气,好好说。”
“大夫人竟是派了几个下人来我们院子外的角落里悄悄放火,幸好被我们的人发现了,不然怕是要走水了!”
沈轻的嘴角下撇,眼神极冷,“呵,我倒是小瞧她了。”
不愿意她的女儿夺了郡主之位,就想着杀死他们。
若她今日站在陈氏的位置,怕是也会这么做。
但是,她可不会如陈氏这般鲁莽、愚蠢。
“紫罗,我们院子后头有几个空着的无用的屋子,你带着那几人去那里开始放火。”
“那火势?”
“当然是越大越好,咱们这个院子,就不留了。
至于那几人,就丧生火海吧。”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只是踩死几只蚂蚁那般简单。
“那咱们院子里的东西如何是好?”
“钱财着人送出去。至于其他的,就烧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尽快去办吧,这事办好了,惜惜的郡主之位就稳了。”
等紫罗办事去了,沈轻便招呼着纤罗等人,带着孩子们穿戴地混乱,等着一会儿要“死里逃生”。
沈轻左右手各一个孩子,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尚未恢复原貌的杂乱院子让她皱眉,转头间,她叹息着:“这院子终归是不能住了。”
顾许很喜欢这个从小住着的院子,哭唧唧的小孩子抱着沈轻的大腿:“娘,我不想这里被烧了。”
沈轻蹲下来安慰儿子:“许儿,为了让妹妹成为郡主,这些都是值得的。
所以,我们做人做事,都要将目光放长远。
莫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将路子走狭隘了。”
顾许听到是为了妹妹,才勉强止住了哭闹。
沈轻拿着碳棒在自己的脸上、手上等露出的地方都擦得黑黑,又将两个孩子也打扮成脏脏黑黑的样子。
他们站在院子的门口,随时准备“逃生”。
直到院子的火势越发大,顾惜甚至能看到被火烧地坠落下来的房梁。
院子外头聚拢了许多人,拼命地往里头灌水救火。
等到沈轻听到陈氏在门口猖狂地大叫:“哈哈哈哈哈,贱人终于是死了!”
赶来的顾庭再次打了陈氏好几巴掌:“你给我闭嘴。”
转身间,他就看到弟弟顾旻正要往那熊熊大火里冲:“轻儿!惜惜!许儿啊!”
漫天火焰好像吃人的老虎,要吃掉他心爱的女人,甚至还有即将赶着进去救人的弟弟。
他将弟弟拦腰抱住:“阿旻!阿旻!我去!我去!”
顾旻早就哭到力竭,加之他一介书生之躯根本抵不过顾庭的大力气,所以几乎是瞬息就被顾庭拉地离大火很远。
他蹲在地上掩面哭泣:“为何不让我一块死了呢!啊啊啊啊啊!”
顾庭吩咐下人顾好二爷,自个儿就往那大火急急跑去。
他的眼角不自觉地落下泪水,这不知是被熊熊大烟熏的、还是因着无法忍受心爱女人可能离去的眼泪。
沈轻预感到时机成熟,才抱起顾惜,弯着腰往外跑去。
而顾许则被李嬷嬷抱着,跑出去。
往常不过是几步就能走到的距离,这回却在烟熏火燎中,变地极为漫长。
等到他们终于离开轻语堂,被放在地上的顾许和顾惜都放声大哭起来。
虽然沈轻做了万全的准备,可逃生那一刻的滚滚浓烟、以及灼人的温度依旧可怕,两个小的自然害怕极了。
而顾旻呆愣片刻,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抱住两个孩子。
“我的惜惜啊,我的许儿啊,幸好你们没事!不然爹也活不下去了!”
他哭得凄厉,再是谦谦君子的人,这会儿都没了风度。
顾惜拍着老父亲的背,告诉他,她和哥哥都好好的。
而劫后余生的沈轻在跑出院子的瞬间,就脱力昏了过去,被就要进去救人的顾庭一把抱住。
顾庭见弟弟还在抱着儿女哭,也来不及招呼对方,就急忙抱着沈轻往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唯有陈氏,大喜大悲之下,状若癫狂,想要追着顾庭而去,却被下人们拦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被烧地不成样子的轻语堂,乌漆嘛黑的房屋,滚滚的黑烟冲向她,她突然大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么大的火,那贱人居然一家子全部活了下来。
她原先派人去放火,不过是想着最后放手一搏。
横竖,若是人被沈轻抓住了,那么火没放成,老夫人也不会将她如何。
而若是放成了,那一家子全部丧身火海,公府不管是为了给皇帝一个交代,还是不让公府成为笑柄,都会为她遮掩。
到时候,她不仅至多被禁足一番罢了,还能让她的楹儿稳住郡主之位。
可如今,熊熊大火将这院子烧了个一干二净,那一家子却是全部逃生,一个没死。
“哈哈哈哈哈,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陈氏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又哭又笑,激动地几乎站不稳。
她身旁的大丫鬟也知大祸临头,哭着搀扶住她:“夫人,莫要如此啊。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陈相啊。”
陈氏想起亲哥哥陈禹,才勉强冷静下来,“好,我们现在马上回去,给哥哥送信。”
老夫人的院子里,沈轻被安置在西厢房。
先前老夫人正在说教顾楹,在发现大孙女整个性子都歪了后,老夫人正是生气呢,就听闻轻语堂起了大火。
老夫人原本想去看看,可这丫鬟下人们全劝着,老夫人只好在安生院里等着。
这会儿,见大儿子抱着生死不知的小儿媳过来,老夫人真是快要吓坏了。
不过幸好,吴大夫诊断过后,仅是惊吓过度而已。
老夫人送走了大夫,就将大儿子从小儿媳的屋子里拉了出来。
安生院正厅里,老夫人捂着额头:“这到底怎么回事?”
“儿子还没查,但是应当同陈氏脱不了关系。”
他简单同老夫人描述了一番陈氏在轻语堂门前的癫狂模样,惹得老夫人蹙着的眉毛就没舒展过。
“这可如何是好?”
这么一场大火,总是要给个交代。
可这交代怎么给?
是将陈氏休弃回家?
还是直接要了陈氏的性命?
可,陈氏的哥哥陈禹会肯吗?
当年的陈禹不过是状元郎,可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的陈禹不仅官至副相,更是皇帝的心腹,在朝中与顾庭一文一武,地位不相上下。
顾庭明白老夫人的顾忌,也正是这份顾虑,让他心中更添气愤。
这陈氏简直该死!
他眉头紧锁,头顶乌云密布,“等轻儿醒来再说吧!”
“轻儿是你弟媳,你说话注意分寸!”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才安置好一对儿女的顾旻便赶来了。
“母亲,轻儿如何了?”
顾旻急地不行,他的轻儿怎的如此地不安生?
还有,这大嫂是地狱里来的魔鬼吗?
老夫人摆摆手:“无碍,不过是惊吓过度罢了。
她就在西厢房里,你快去看看吧。”
西厢房里,沈轻被老夫人的几个丫鬟服侍着,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等到顾旻来到她身边,她才幽幽醒来。
“二爷,惜惜和许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