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瀾的額角被碎髮遮蓋住大部分，但透過凌亂的黑髮，還是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兩塊傷口。
一塊上面還有乾涸的血漬，另一塊小一點的，倒是快結痂了。
黎酥握著牛奶瓶的手微微收緊，皺起好看的眉頭：“你額頭上怎麼了？”
“嗯？沒事啊。”顧辭瀾毫不在意地撥弄兩下額前碎髮，遮蓋住了那兩塊傷口。
這樣的傷口……
不像是磕碰到哪裡留下的。
黎酥一看就知道，這種傷口肯定是打架留下的。
她咬著水紅的唇瓣，語氣帶著幾分堅定：“你給我看看。”
說話間，蔥白小手就往前伸，試圖將他的碎髮撇到一邊去查看傷口。
顧辭瀾也沒躲。
就在座位上任由她的小手胡作非為。
他目光直勾勾落在黎酥的臉上，清冽鳳眸間兩點墨色火光微熠。
黎酥目光殷殷查看著他的傷口，一點不自知的焦急藏在眼底深處。
“你這傷口怎麼回事？昨晚吃過晚飯，不是說要直接回家嘛？”
顧辭瀾輕笑一聲，不以為意：“從小吃街回去後是直接回家了，但晚上週遙叫我們去網吧，碰見了隔壁職高的幾個人。”
黎酥嘆了口氣：“然後就打起來了？”
小姑娘眼神有些幽怨地看著他。
似乎是在埋怨他打架不愛惜自己身體。
顧辭瀾莫名有點心虛，摸了摸鼻子：“……嗯。跟他們一直有些恩怨。”
這會兒周遙也剛到校，打著哈欠替他瀾哥解釋道：“職高那幾個孫子，就是皮癢了欠教訓，昨天我們瀾哥可是給他們揍得爹媽都不認識了。估計他們能消停一段時間，暫時不會再來八中找事了。”
江寫棠也回頭認同地點了下頭：“隔壁職高有幾個人真的討厭，天天來八中欺負同學。”
黎酥心中大概瞭解了昨天打架的原因。
只是，周遙臉上的傷口一看就被精心處理過。
顧辭瀾臉上卻還有沒擦乾的血漬呢……
她嘆了口氣，在早自習的時間去了一趟醫務室。
黎酥是拿著碘酒和棉籤回到座位的，可惜醫務室老師說創可貼沒庫存了，要中午才能補貨。
早自習上，顧辭瀾一直在趴著補覺。
估計連黎酥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同桌，醒醒。”
黎酥用手指輕輕地戳了幾下他的胳膊，小聲叫他。
指尖和他微涼的校服觸碰，用力戳的時候又隱約能感受到少年炙熱的體溫。
莫名給人一種心尖顫慄的感覺。
顧辭瀾被她戳醒了，睡眼惺忪，尾音拖腔帶調透著濃重的倦意：“嗯？叫哥哥起來幹嘛？”
黎酥將手裡的碘酒和棉籤擺到桌上，手心朝上，彎曲著手指朝他招了招手。
“我去醫務室給你拿了消毒用品，你自己處理下傷口。”
九月的江城氣溫依舊高達三十度，不及時處理傷口的話，很容易感染化膿留下疤痕。
顧辭瀾低笑了聲：“沒有鏡子，我看不到傷口。”
前座的周遙耳朵很尖，立馬就開始在自己的桌洞裡掏來掏去：“什麼？是要……”
後面的“鏡子”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周遙已經被江寫棠捂住了嘴巴。
她看傻子一樣看著周遙，隨即又回頭溫和笑笑：“你們繼續，繼續。”
顧辭瀾挑了下眉，看向黎酥：“我真沒鏡子。”
黎酥指了下走廊：“衛生間有鏡子，你可以去那裡照著擦藥。”
顧辭瀾：“……”
小姑娘腦袋倒是相當的靈活。
他無奈地抬眸，冷白玉琢的臉龐流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神色。
就連向來清冽的語調，也夾雜著十分輕易就能察覺的低落。
“算了，我沒鏡子，也懶得跑一趟衛生間。”
黎酥短暫的沉默了一瞬。
顧辭瀾又說：“謝謝你的藥，我還是不擦了，就讓傷口隨便癒合。”
黎酥眨了眨澄澈鹿眸，深呼吸一口氣。
到底還是心軟了。
“你過來吧，我幫你擦藥。”
少年眉眼間染上幾分薄笑，依舊用那副半死不活的語調：“要不還是算了……”
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完，黎酥奶凶地打斷了他：“你快來，趴好了！”
顧辭瀾低眸盯了她一會兒，墨眸似乎一閃而過捉摸不透的情緒。
他很乖的低下頭，很快應道：“好，聽你的。”
哪怕他以前打完架，從不處理傷口，就任由著傷口野蠻生長。
因為沒有人為他上藥。
他也從不屑於上藥，在他看來，塗那點兒藥水也不過是讓傷口好得更快，不塗只是晚點癒合而已。
但黎酥讓他過來，要給他擦藥，他就來了。
雖然是被自己的茶味吸引來的，但也和她自願為自己上藥，沒什麼區別吧。
少年側臉趴在桌上，露出額頭上的兩道傷口。
校服領口半敞，兩排鎖骨整齊精緻，驚豔絕倫的五官極為勾人心魄。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黎酥。
看她並不熟練地將棉籤懟進碘酒中，又手法生疏地為自己擦藥。
“你靠近一點，最上面的傷口我擦不到。”
顧辭瀾很聽她的話，整個身子都朝她的方向靠近許多。
黎酥上藥的動作很輕柔，不敢用力，怕他會疼。
但手法上的生疏還是難免讓顧辭瀾偶爾會感到傷口刺痛一下。
他很能忍。
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黎酥給他擦好了藥，又學著周遙處理傷口的方式，給顧辭瀾也貼上了創可貼。
只不過不是醫務室那種普通的肉色。
而是……
顧辭瀾看著黎酥手裡粉嫩嫩的東西。
“這是創可貼？”
“是啊，不然呢？”黎酥啪嘰一下，就把創可貼拍到了顧辭瀾的傷口上。
看著他額頭上的兩枚粉色創可貼，嘖嘖，真是說不出來的精緻。
顧辭瀾好看的眉頭皺了一下，長臂伸過去，從桌面上取來那兩板創可貼。
都是粉嫩嫩的顏色，上面還帶有狗狗和兔兔的印花。
黎酥解釋道：“醫務室的創可貼中午才能到貨，這是我自己書包裡的創可貼，上面有美樂蒂和玉桂狗的印花。”
顧辭瀾沉默了三秒鐘。
美什麼蒂，什麼桂狗？
沒聽過。
“怎麼了，你不想貼？”黎酥側頭看他，唇角還掛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