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当头,如烈火烹油。
这群官家小姐只觉得汗湿背脊,还没被打呢,都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王爷,求您饶过我们吧!”
姐妹团里说话最刻薄的女子往前膝行几步,不住的磕头。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惩罚,甚至还有平民老百姓在围观,今日这里的小姐们,必然是无法嫁入高门,甚至连低嫁都难有去处。
这不亚于要了她们的命!
地上的小姐们纷纷都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哭着求饶。
只有捂着脸的慕如月还在想刚刚被邬倩倩打这件事,压根没意识。
或者说,她还想着她可是右相府上嫡出的大小姐,将来要许配给太子的,谢瑄一个失势的王爷怎么敢动她?
直到慕如月被谢瑄麾下婢女架起来,对着脸左右开弓,她才不敢置信瞪大双眼,失声尖叫,“王爷,你怎么敢这么对我?!难道完全不顾我爹的面子吗?”
根本没人搭理她。
噼里啪啦的掌嘴声不断。
谢瑄示意身后的侍卫,轮椅骨碌碌滚到还在摊贩推车前。
他的王妃看起来仍然是呆呆的,视线落在不断被掌掴的女子们身上,似乎有点被吓到了,隐隐有些畏惧。
谢瑄先是看了眼旁边已经沾染上血迹的钉子,又看向她略显瑟缩望过来的视线,嘴角勾起几分笑意,“王妃,虽然夫君很乐意看到你去交际,但下次,这种不三不四之人的邀约,就不必赴约了。”
慕青璃缩着下巴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我知道了。”
但表情上看起来根本没有一点听明白的意思,更多的似乎是被吓到才答应。
谢瑄打量慕青璃几眼,声音慢条斯理的,“王妃,现在你就跟我回府吧,一会儿宋大人会过来给我诊治,正好让她也给你看看。”
“我、我没有病,不看!”
慕青璃往后退两步。
她本来也想顺势就跟谢瑄回去,等以后有机会再来脂砚斋探查敌情,但一听说要看病,顿时不太想回府上。
慕青璃并不知道这位宋大人底细,万一对方能诊断探查出来她并不是傻子,露馅了可怎么办?
曾经。
慕青璃也不信有人能靠把脉就诊断出她其实是在装傻。
但在两年前,她在荆州活动时意外受伤,碰到了个叫作“昭昭”的江湖郎中,对方靠着把脉不仅精准说出她所有过往的伤病,还指出她并不是傻子,之后更是开药化解了她从娘胎里带出来十几年的寒病,令她大受震撼。
这还只是神隐在江湖里的世外高人,都有如此本事。
京城这位宋大人慕青璃也是听说过的,传闻能生死人肉白骨,想必也是不俗之辈,虽然不一定比那位叫作昭昭的神医厉害,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真被看出来了怎么办?
慕青璃想到这,愈发后退摇头,演技说来就来,双眼瞬间蒙上层泪水,雾蒙蒙看向谢瑄,“我、我没有病!”
“我才不是傻子呢,我讨厌大夫,他们都是坏人!”
谢瑄不语,只撑着下颌似笑非笑的看她。
两人僵持之际,被姐妹团和慕青璃支走的婢女急匆匆跑回来,对着王爷跪下,“王爷,王妃以前受到过骗子大夫的迫害,给王妃开错药才耽误了病情,以至于让王妃愈发…..愈发像个小孩子,她确实是对大夫有阴影,还请王爷体谅!”
这个婢女是在慕家老家就一直跟着慕青璃的小丫鬟。
只不过慕青璃很少亲自在外活动,一般都是由手下代为搅弄风云,所以这个小丫鬟并不知道慕青璃真实身份。
几刻前,姐妹团准备戏弄慕青璃,便想了个由头要支走小婢女。
小婢女当然不听,但慕青璃此行又是准备去探查脂砚斋的,也就顺着姐妹团的话头央求小婢女如画去帮她买糖葫芦。
如画思虑再三还是去了,此时才刚刚赶回来。
如画跪伏在地上,冰糖葫芦却高高举着,担心碰了脏了不能给主子吃。
“哦?也罢。”
谢瑄收回落在慕青璃身上的视线,“本王又不会逼人做什么,不看大夫就不看吧,先回府。”
说完,谢瑄由着身后的仆从将他带上王府的轿子,慕青璃和小婢女另坐单独的轿子,浩浩荡荡回府。
–
楼上。
宋昭玉看到底下的戏差不多唱完,身前的菜也吃得差不多,擦嘴漱口,看看完好无损的千金醉,实在被这香味勾得不行,最终还是忍不住小酌了几杯,走到楼下结账。
“再另外给我算壶千金醉。”
宋昭玉将一盒沉甸甸的金瓜子放到桌上,还没等店小二拿千金醉回来,转头就走。
店小二拎着千金醉出来发现人都走远了,赶紧追上去:“宋大人,你还忘了一壶千金醉呢!”
宋昭玉摆摆手,“这是请你们家掌柜喝的。”
店小二又追了好几步,实在是追不上了,才作罢。
宋昭玉离开脂砚斋前往残王谢瑄府上,准备例行检查。
坐在顶楼雅间的太子得知宋昭玉已经离开,又小酌了几杯千金醉,才跟着离开,回东宫。
脂砚斋门口。
这群千金小姐们终于被掌掴完,全都哭哭啼啼、心如死灰。
她们各家的大人也全都得知消息,纷纷被吓破胆,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敢在掌掴完成后,令手下的仆从灰溜溜将她们带回府上。
慕如月同样也是如此。
她本来以为受了如此大委屈,父亲会亲自来接她,替她出头,结果只来了个眼生的小厮。
慕如月大受打击,没想到之后,她更是看到心心念念许久、只在画册上偷偷见过的太子从脂砚斋走出来,慕如月瞬间面如土色。
刚刚丢脸的事情会不会已经被太子看到了?
不不,不会的。
如果太子看到刚刚的事情,肯定不愿她受苦。
这么想着,慕如月怕极了太子会看过来,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慕如月本来还想跟小厮发脾气,想办法逼迫她父亲也就是右相亲自过来,此时只能作罢,灰溜溜跟着小厮走到暗处的小巷里,坐进破破烂烂连右相府标志都没有的普通轿子。
在轿子抬出巷子后,慕如月又忍不住偷偷掀起轿帘的一角,想看看太子有没有关注自己。
结果没看到太子,反而看到许多嬉笑的百姓。
慕如月脸上火烧火燎,烫到般松下轿帘,自尊心七零八落碎了一地,隐隐感觉到她跟太子从此再也不可能了,忍不住在轿子里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