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冉本不是来看他打篮球的，但他能问出这个问题，也是相当离谱。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是二班的，出现在这支持同班同学很奇怪吗？”
有些阴阳怪气，但闻昭礼听了不仅没生气，反而还低头笑了一下，正好看到郁冉那一大袋子水，略显意外，“这是给我的？”
郁冉只是觉得扔了浪费，所以一直拎着，没想到他误会了，瞬间觉得尴尬，更尴尬的是，她注意到旁边的姜棠脸色越来越不好。
“不是，程可薇买的。”
这下闻昭礼脸色也不好了。
郁冉说完就提水跑路，留了闻昭礼姜棠二人世界。话已带到，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离开了篮球场，她对别的项目也没什么兴趣，八百米在下午，此刻她走马观花，漫无目的地溜达。
这所学校不仅建筑很有设计感，连自然景观都高度和谐，走着走着，郁冉仿佛回到了大学，想到毕业论文都通过了，只差一点就可以毕业，真的只差一点。
还是难以释怀……
她心不在焉地穿过操场，绕着堤岸，准备去凉亭里歇会，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一片绿茵场，四周有围网，有几个男生正在里面踢球。
郁冉鬼使神差地就走进去，坐在了围栏旁的长椅上休息，长椅的另一边放了几件校服外套，最上面一件铭牌刻着“高三1班·万简阳”。
围观群众没几个，和篮球场那没得比，这里氛围相当轻松，很明显他们是踢着玩的。
场上十来人，之前在西食堂遇到的三个人也在，小胖是守门员，另外两个今天穿了白色球衣，在场上跑来跑去，一刻也不闲着。
唯一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这小胖子虽然看着敦实，各种扑救反应却灵敏得很，像条滑溜的鱼，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这边郁冉还有点心不在焉，哪知球场上风云突变。
一名队员在门前抽射，势大力沉，却被追上的防守人飞铲破坏，正是之前那位扎半个丸子的男生，他几乎将整个身体甩了出去。
众人还来不及赞叹这次极限救球，就发现球被铲出去后，飞速袭向了一个旁观者。
好巧不巧，郁冉就是这个倒霉蛋。
“小心！”
球路改变的那一瞬间，有一人仿佛预判一般，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郁冉喊了一声。
多亏这声短促有力的提醒，郁冉回神，没有一秒犹豫，直接弯腰抱头，紧接着听到球飞过头顶，“砰”的一声，直直撞上了身后围栏，连带着整片围栏都抖了抖。
郁冉心有余悸，慢慢起身看了眼身后，万一这球真砸在自己脸上，怕是鼻梁骨都歪了。
铲球的男生已经急忙跑到跟前，“同学你没事吧？”
郁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胖也跟了过来，“是你啊，没被砸到吧？”
郁冉摇了摇头。
小胖看向那人，“万哥，你放铲也悠着点啊。”
小胖虽然和郁冉闹过小矛盾，但还是分轻重的。
万简阳懊恼又无奈，“当时没时间反应，对不起啊同学。”
郁冉心平气和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种小概率事件，除了倒霉没别的解释。
此时另一个人也走过来，扫了郁冉一眼，像是在确认对方没事。
他对另外两人说：“休息会吧。”
一开口，声音正是刚刚提醒她的人，哪怕在那样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声音里也没有掺杂半点焦躁。
郁冉看着他，不由产生了一丝好奇。
小胖看了看他们老大，又看了看郁冉，注意到铭牌，眼珠一转，“这位学妹，你是特意来看我们老大的吧？”
“不是啊，我都不认识你们。”
“那你不去篮球场，大老远跑这来，还带来这么多水？”小胖指了指长椅上满满一袋。
“这个啊，”郁冉拿出一瓶，“你们喝吗？”
小胖露出一副“被我猜中了吧”的表情。
“本来是送人的，那人不要，扔了也是浪费。”
郁冉没准备隐瞒，小胖却突然觉得刺耳，什么叫别人不要的？
小胖刚准备严词拒绝，另一人已经从郁冉手中接过了那瓶水，并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
少年拧开瓶盖，微仰着头，煦日之下，汗水打湿发丝，薄唇抵着瓶口，伴随着喉结上下滚动，有一滴水溜了出来，顺着脖子一路向下，偷偷钻进领口，球场上的空气似乎又燥热了几分。
郁冉默默移开了视线。
万简阳也拿了一瓶，“谢谢。”
小胖倔强地抬了抬下巴，“我、不、渴！”
“哦。”郁冉拎着袋子去旁边发水，一人一瓶，很快袋子就空了。
小胖欲哭无泪，“老大，万哥，你们今天没买水吗？”
“忘了，”万简阳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渴吗？”
“我、我现在突然有点渴了……”
郁冉回来，看着眼巴巴的小胖，从背后拿出最后一瓶，“这怎么还多了一瓶呢？”
小胖欲言又止，望向另外两人，显然他们不准备替他开这个口，但他也有点拉不下面子。
郁冉只是觉得这小胖子有点意思，倒也没有戏弄他的心思，递出，“要不你喝了？”
小胖赶忙点了点头，方才的豪言壮语荡然无存，吨吨吨连灌数口，还差点呛着。
喝完他又神情拧巴，支支吾吾：“郁冉学妹，那个，上次食堂插队，是我不对，你别介意哈。”
郁冉没想到他还会旧事重提，对他印象稍加改观，“行，仅此一次。”
“但你真不是来找我们老大的吗？”
郁冉：“……”
万简阳看不下去，“再乱说，今天别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小胖立马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郁冉忍俊不禁，少年见了也是无奈摇头。
三人休息片刻就又回到了球场。
他们的老大不愧是老大，即便郁冉不懂球，也能看出他的球技精妙，她听见场上的人叫他“西哥”还是“席哥”，不确定。
很快就到了吃饭时间，结束的时候，大部分球员都已经精疲力尽了，除了他看起来还能再踢二十分钟。
众人在场边换下球鞋，拿上衣服装备就陆续走了。
万简阳礼貌询问：“郁冉，你要去西食堂吗？”
郁冉摇了摇头：“等等回去吃。”
也该去瞧瞧程可薇了。
万简阳和小胖速度最快，各自拿了衣服就去门口等着。
少年不疾不徐收拾好，随手拿起最后一件校服外套，经过郁冉身前也没打招呼，和她全程维持着良好的陌生人关系。
不过在他经过时，郁冉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眼他手上的衣服铭牌——
【高三3班·康小西】
郁冉：原来这就是“西哥”吗？离谱但又有点合理……
回到教室后，郁冉发现程可薇不在，问了圈也没人知道在哪，在手机上问也不回。
好神秘的反派……
在去西食堂的路上，小胖略显忧愁，有一种热闹没看成的失落，“老大，那个学妹真不是来找你的诶。”
“康小西。”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少年嘴里完完整整地蹦出来，小胖蓦地浑身一凛：完了完了他不会生气了吧，康小西你可长点心吧！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还没想好怎么滑跪，对方再度开口。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容易冒犯别人。”
听他的声音，好像没有生气，小胖微微安心，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不说了！”
万简阳跟着补充：“也就是那学妹脾气好，没跟你计较。”
康小西羞愧地挠了挠头。
“还有，”少年把衣服递了过去，“你的校服。”
康小西这才发现自己走太急，把衣服都拿错了，连忙换了回来。
铭牌在金色的阳光下闪了闪——
【高三1班·段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