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齣,秦婉寧的臉驟然沒了血色,身形也踉蹌跌倒在地上,眼睛卻死死盯著柳顰兒用手撫摸的小腹,乾啞嗓音拉長,“不,不可能,淮之,他不會…”
“婉寧,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淮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他心裡是有你的,可他畢竟也是男子…我也是在他出徵之前跟他飲酒才偶然得知,我當時也是痛斥他…
可沒想到我們父子竟然再也沒有相見之日…“
說著,顧瑾軒聲音裡都染了幾絲哭腔。
真是聞者落淚。
姜淺臉色驟然又冷了幾分。
倒是比上一世圓地更無破綻。
“郡主,你別怪世子,都是我勾引的他,世子救了我,我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可我沒想到,竟這麼有了世子的骨血…
若是世子好好的,我定然不會上門叨擾…可我腹中骨肉是世子唯一的骨血…我想國公爺和夫人要是知道世子還有血脈殘留人世,定然也會欣慰的…這才覥著臉找了過來…所幸世子跟國公爺提起過…”
柳顰兒幾句話,不僅闡明瞭來龍去脈,也徹底釘死了這件事。
畢竟人家世子跟我自己親爹說過,現在國公爺親口證實,還能有假?
雖然這世子揹著要有婚約又感情甚篤的未婚妻,和外面的女子不清不楚還有了孩子,確實有些為人不齒。
可世子如今為國捐軀,屍骨未寒,少年英才,能有血脈留世,也的確是不幸中的萬幸。
以至於,大家甚至不僅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倒還開始恭喜國公爺和夫人。
顧瑾軒淡淡一笑,看的出,心情不錯。
但是國公夫人一直冷著臉不說話,讓人猜不出心思。
也有人勸說婉寧郡主,說她反正沒跟世子成親,也沒什麼損失。
“沒什麼損失?”
秦婉寧哭笑不得,囁嚅重複,看上去竟然有幾分癲狂之色。
上一世,姜淺雖然同情婉寧,卻也覺得淮之有血脈留存,也算是一件幸事。
此時想來,她當時也或多或少傷害了要命,更陷淮之於不義。
淮之對婉寧的感情,怎麼可能會做出背叛婉寧的事情。
想著,她忍不住冷嗤一聲。
聲音不大不小,卻在這寂靜的靈堂,顯得格外的刺耳。
顧瑾軒目光幽深落在她身上,頗有些不滿的意味,“夫人,我知道你跟婉寧素來感情深厚,可這是咱們淮之地骨肉,依我看,該立即把柳姑娘接入府中,你說呢?”
“不妥。”
姜淺幾乎不假思索。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顧瑾軒整張臉都有些陰沉,可他卻還是端著一副愛妻情深地樣子,走到她身後,雙手試圖攬著她,“我知道,你素來疼愛淮之,淮之離開,你心情不佳,還要強撐著操持喪禮,為難你了,你放心,這位柳姑娘我打聽過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她進府,以後也能幫你。”
這是想把管家權也交給柳顰兒?
上一世,她就在他的勸慰下,教導柳顰兒理家,手把手的教,可柳顰兒徹底掌家之後,就把她的心腹一一剪除,讓她無人可用。
“我說不妥。”
姜淺直接掙脫開國公顧瑾軒,快步從他跟前走開,又轉身看著他,“是,我兒絕不可能做出跟人無媒苟合這樣的事情,國公爺莫不是被人蠱惑了,竟然帶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不知在哪裡搞大了肚子,就說是我淮之地,簡直居心叵測?!”
此話一齣,原本失魂落魄的秦婉寧,眼裡驟然劃過一抹厲色。
是的,她怎麼就會輕易相信這個來歷不明女人說的話?!就質疑淮之對她的感情?!
周圍人也忍不住沉思。
國公府示意顧淮之,一向都循規蹈矩,加上早早跟婉寧郡主定親,小兩口雖未成親,可羨煞旁人。
京城子弟多流連青樓押妓者,可這些和顧淮之從來沒有關係。
這會兒大家反應過來,也覺得不能光憑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空口白牙,就相信她的話。
眼看質疑的人越來越多,柳顰兒也是急了。
她急忙去拉顧瑾軒的衣袖。
顧瑾軒也不拒絕,卻冷著一張臉看向姜淺。
他原本以為姜淺愛子心切,聽聞顧淮之還有骨血留世,必定欣喜若狂,即便心存疑慮,也不會貿然質疑,總歸是要先把人留下,再從長打算的。
卻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直接當場質疑。
她直接打破了他的計劃,他的臉色愈發難看。
幾乎對她吼出來,“夫人是覺得我在說謊?那敢問夫人,我失心瘋了,還是喝酒喝多了,難不成會自己混淆自己的血脈?!
倘若不是淮之跟我說,我又十足把握,我會貿然把人帶回來?
我以為夫人嘴上說最疼愛淮之,倘若知道淮之還有血脈留存,定然跟我一樣欣喜若狂?!
卻沒想到夫人竟然是如此貪戀名和權勢聲,竟然連自己兒子的血脈都不打算認?!”
說著,他一副哀慟失望的樣子,看著姜淺連連搖頭,又轉過身看向一直抹眼淚的就柳顰兒,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你放心,我絕不會容許我國公府血脈流落在外,從此之後…”
“慢著。”
不等顧瑾軒說完,姜淺忍不住冷聲打斷。
“你還要說什麼?!”
顧瑾軒面色依舊很差,同床共枕多年,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姜淺很瞭解,卻沒想到,她竟然成了那個最大的變數。
他甚至有些拿不準,她該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
可怎麼可能?
他跟顰兒的事一直瞞的好好的,知道內情的沒幾個,且都是他的心腹。
想到這裡,他的心又放回肚子裡。
轉而一臉不滿的繼續盯著姜淺,“夫人,你究竟為什麼非要阻攔我把淮之地血脈接回來?難道你之前對淮之地疼愛都是假的?!
我一直以為你從小對淮之嚴厲,其實是為了什麼淮之好,即便你一再督促淮之建功立業,讓他小小年紀就奔赴沙場,可我也覺得你並非是貪戀別人說你養出一個好兒子?!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假的?!”
一時間,大家看姜淺的目光都有些意味不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