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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夭和鄞翻遍了医书,苦苦钻研数日后重新开了一副药方,老轩辕王按照新的药方连服了两三日后,气色大好,偶尔还能在小夭的搀扶下下床走动走动,几位小殿下也时常到小月顶上陪老人家逗闷子。

老轩辕王打趣小夭道:“你和璟成亲也很久了,该给我添个重外孙了!”

小夭干笑道:“外爷,照顾孩子这事儿我可做不来,还是炼药杀人比较适合我。”

老轩辕王哈哈笑起来:“你这个性子可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

小夭莞尔:“外爷早就知道,我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妹妹这是哪里话,我倒是瞧着几位王子王姬对妹妹喜欢的紧呢!”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门口走进来一位浅笑吟吟的华服贵人,进入屋内后对老轩辕王见礼道:“爷爷。”

小夭有些意外,以前她住在小月顶上的时候,几十年也不见馨悦来访几次,她是从骨子里畏惧着老轩辕王,儿时留在轩辕城做质子的记忆始终如噩梦般困扰着她。不知道今日是怎的竟主动到这小月顶上来了,而且神态自若得就好像来拜访的是她亲爷爷一样。

老轩辕王温和说道:“馨悦,来,坐吧,你跟小夭也许久未见了吧,正好可以好好聊一聊。”

馨悦眼中隐隐泛着泪花说道:“从前还在小炎灷府的时候,我和小夭的关系最要好,只不过后来一时糊涂,做了那等错事,还望小夭妹妹不要怨怪我才是。”

小夭犹疑了一下说:“怎么会呢,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那日后,馨悦隔三差五就会跑到小月顶上看望老轩辕王,有时候还会跟小夭一起学些粗浅的医术。

小夭问:“你为什么忽然想学医术啊?”

馨悦笑说:“陛下日理万机,很少来我们的宫中,紫金顶上的日子太过枯燥乏味,不如学些有用的东西打发时间,这样以后紫金宫的妹妹们和王子王姬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也可以及时帮忙诊治一下。”

小夭笑而不语,她觉得馨悦的确很不一样了,不光对之前发生过的事全然不提,就连每次面对老轩辕王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难道她真的已经全都放下了吗?

一日,璟在木屋内陪老轩辕王下棋,小夭独自一人四处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一片火红的凤凰林前,她犹豫了良久,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如同空中正在燃烧的云霞,绚烂夺目。

秋日的阳光没有夏日那般浓烈炽热,更像是一位温婉的画师,用轻柔的笔触,勾勒出每一片花瓣的形状,透过浓密的枝叶,星星点点地抚在小夭的脸上,温暖又舒适。

小夭漫步到林中,伸手去接空中纷飞而落的凤凰花,跳坐到树下的秋千架上,脚下一踢一晃着荡了起来。

她拿起一朵凤凰花,轻轻吮吸着甜甜的花蜜,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朝云峰上也有一片凤凰林,那是小夭和玱玹的秘密基地,开心的时候他们会一起跑到那里荡秋千,一起吮吸凤凰花蜜,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到那里去,诉说彼此的心事。

玱玹是个小哭包,明明她才是妹妹,可每次都是她帮玱玹赶走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把他抱在怀里哄。

他们发誓一辈子都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那时候她背着玱玹漫步在凤凰林中,对他说以后会嫁给他,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了,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被玱玹记了一辈子。

她在海底沉睡了37年,玱玹就用37年在神农山上种了一片一模一样的凤凰林,玱玹登基之后,这片土地就真真正正属于他了,再也没人能欺负他、赶走他,他曾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他做到了。

可后来他却做了她难以原谅的事,那个月圆之夜,就在这凤凰林内,亲手将毒药递到他手上又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吃下去的时候,她痛不欲生,她想出来的无数种酷刑全部加注在身上也不会比那一刻更痛了。

小夭随着秋千架来回摆动,忽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想什么呢?”

小夭转身便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她缓了缓神,将手中的一朵凤凰花递给他,玱玹接过,盯着那朵花看了许久。

小夭轻笑道:“没毒。”

玱玹眼里浮现哀伤,但还是笑着说:“我知道,有毒我也不怕。”说完将手中的凤凰花放进嘴里吮吸着花蜜。

小夭问:“甜吗?”

玱玹说:“一直都很甜。”

小夭往秋千的旁边坐了坐,给玱玹让了个位置,玱玹绕过秋千架轻轻坐到了小夭的身边。

“我原以为那日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荡秋千,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有机会,真好。”玱玹望着火红的凤凰林,缓缓开口道。

小夭淡然一笑:“你就是个傻的,知道我要杀你,还不管不顾的前来赴约。”

玱玹转过头盯着小夭说道:“比起活着失去你,我宁愿去死。我也是从那次开始理解母亲的。”

小夭眼眶微微泛红:“幸好我们都活着,璟也活着。”

玱玹唇角微微勾起:“是啊,幸好。”

两人沉默地荡着秋千,静静地看着凤凰花从枝头掉落,在空中翩翩飞舞后又轻轻落到地上,不知不觉地上又铺上了新的一层凤凰花。

小夭一边弯腰捡起一朵放在手心把玩,一边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把我送去玉山?”

玱玹说:“那日我以为自己已经身死,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在五神山,那时鄞说你没有死,却也没有活,只是还有极其微弱的心跳,他们把你安置在归墟海上的水晶洞里,我过去的时候,看到你正躺在一枚布满血咒的白色海贝上,应该是这个阵法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但是鄞并不懂得这个阵法,他说玉山王母精通阵法,或许能参透,于是我就带你上了玉山。”

像是听到了某个敏感的词汇,小夭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她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道:“既然没人懂这个阵法,那又是谁布下这个阵法的呢?还有那枚海贝,我从未听父王提起过五神山上还有这种法宝。”

玱玹解释道:“我们没有找到布置阵法的人,阿念说海贝是高辛的一位先祖收藏在藏宝库中的,连师父都不知道,她也是无意中才发现这个法宝的。”

小夭的心狠狠颤抖起来,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的,绝对不会!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玱玹见小夭神色不太对劲,忙扶住她问道:“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小夭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后才继续问道:“那上了玉山之后呢?王母是如何救的我?”

玱玹摇了摇头:“刚到玉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王母说你不怕水,要将你沉到瑶池里,我不放心便下水去查看,看到你果然无恙,反而还能保留一丝生机,我恳求王母救活你,王母却说她也没有办法唤醒你,也许你在水中沉睡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便会自己醒过来。我就想着回到神农山找一处灵气充沛的湖泊将你接回来,但是当我选好之后再上玉山,却发现你已经醒来准备要接任王母之位了,所以我并不知道王母是用什么法子救的你。”

听了玱玹的描述,再联想到那枚布满血咒的海贝,小夭的心更加不安,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不可能的,怎么会是他呢?如果是他,他怎么会什么好处都不要呢?

玱玹看着小夭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眉头皱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担忧地问道:“小夭,你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

小夭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没事,我没事。”

玱玹紧紧抓着小夭的手问:“小夭,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王母说你的身体不怕水吗?”

小夭眼眸低垂,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相柳,海底那37年是他用心头精血为我续了命,醒来后我就能在海底自由呼吸了。”

玱玹愣住了,他想起了王母和鄞之前的话,嘴唇动了动,小夭见他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玱玹顿了下还是说出了实情:“其实当时鄞告诉我除了王母,还有第二个人可以救你。”

小夭问:“是相柳?”

玱玹点头:“但是我不愿你再和他有过多牵扯,更不想让他把救你当成是一种交易来跟我讨价还价,而且我害怕,我怕你醒来之后会更加痛苦,此生此世都不愿再见我,所以我自私地选择让你沉睡下去。”

小夭嘴角扯出惨淡的笑:“你想的也没有错,当我发现自己想死都死不了的时候,我就已经心如死灰了,所以才决定做王母。”

玱玹黯然,当年得知她心灰意冷要做王母的时候,他震惊,愤怒,哀伤,痛恨,即使这么多种情绪撕扯着他,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资格干涉和阻拦她的决定,就如同两百年前她的突然离开,他同样无力阻拦一样。

想到这里,玱玹问道:“两百年前你和璟大婚后,为什么突然选择离开啊?”

小夭淡淡地说:“那时天下大势已定,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不过是厌倦了这种生活,相比于贪恋着浮华的美好,我更怀念从前在清水镇的日子。”

“我以为是因为骤然听闻相柳的死讯,你心里在怪我所以才不告而别的。”

小夭身子一僵,时隔多年,再次从别人嘴里听到“相柳已死”这类的字眼,还是会令她觉得一阵阵的心惊胆寒。

她说:“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确实很难过,我不想让他死,但我也不会怪你,从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就像在神农义军中,相柳对她说的那样: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战死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三年后才知道你离开了,那时候已经无处去寻你了,我觉得我又把你弄丢了。”玱玹的眼底浮现一抹忧伤。

小夭眨了眨眼,笑笑:“如果我告诉哥哥,那哥哥还会让我离开吗?如果哥哥放我离开了,会不派人盯着我的行踪吗?会一直忍着不来找我吗?”

玱玹被她的话噎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戳戳她的小脑袋说:“你啊,敢这么调侃当今陛下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小夭嘻嘻笑着:“那我就只能谢陛下不杀之恩咯。”

玱玹也弯唇笑起来,目光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峰,缓缓说道:“最北边的那座山峰叫做两忘峰,如今已经被我划为了禁地。”

小夭点头:“我知道,那里葬的是神农义军的遗骸。”

“看来爷爷都已经告诉你了,两百年前最后一战的所有神农士兵都葬在那里,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夭眺望着远处矗立的那座山峰,像所有誓死不降的神农士兵一样孤傲挺拔,沉重悲壮。她摇了摇头,那里埋葬了所有为国捐躯的神农士兵,但也只有那些神农士兵。

他们与她毫无关系,她甚至厌恶他们的死守剥夺了一个人本该拥有自由的权利。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相柳就不会是那样的身份,如果不是他们,相柳就不会与她哥哥为敌,如果不是他们,她和相柳的关系就不会走到决裂那一步。

神农覆灭又如何?故国已倾,难道像他们那样负隅顽抗就能光复了吗?徒以血肉之躯告慰祖宗先灵,当真是愚蠢至极,可笑至极。

小夭自嘲地笑了下,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还真是又阴暗又自私,自私到只为了一个人就否定了成百上千个人一世的忠勇。

玱玹大概猜到了小夭不愿上两忘峰的原因,说道:“相柳死后,尸身化作毒血消散了,所以没能将他也带回来葬在山上。”

“苗圃当时都跟我说了,不愧是九命相柳,连死了都不吃一点亏。”

“小夭,既然逝者已逝,就不要再多想了。”

小夭轻轻“嗯”了一声,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我听说馨悦之前小产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玱玹面色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她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什么意思?莫非是她自己弄掉了自己的孩子?”

玱玹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她那点嫉妒心?那时淑惠也怀有身孕,她本来是想要害淑惠的孩子,结果拿错了药,自己的孩子没了。”

小夭看他说的如此轻松,甚至毫无人情味,讪讪地问道:“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吗?”

“心疼?我只要一想起来她曾两次派人暗杀你,我就想把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要不是因为对丰隆的亏欠,我怎会留她至今,还给她这等尊荣和地位?”玱玹目光森寒,小夭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继续说道:“不过那次之后,我让鄞帮她诊断过,她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也算是遭到报应了吧,你怎么忽然问起她了?”

“她最近总是来小月顶上看望外爷,还跟我讨教医术,我觉得有点不像她以往的风格,一时有点好奇罢了。”

“你这么说的话她从小产之后倒是安分了很多,偶尔也会到小月顶上看爷爷,我遇到过几次,见她跟爷爷相处还不错,就随她去了,只要不生事端,我可以当她不存在。”

小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莫非真的是想开了,痛改前非了?”

玱玹双手扳过小夭的肩膀,紧紧盯着小夭的脸严肃地说:“小夭,不管她是真情流露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你都要时刻提防她,不可以跟她太过亲近了,知道吗?”

小夭“噗”的一声乐了:“陛下,神农馨悦是你的王后,你怎么说的跟你的敌人似的。”

“别嬉皮笑脸的,敢伤你就是在与我为敌,不管是谁。”

小夭的笑容僵了僵,目光有些不自然地闪烁着:“好好好,我知道了。”

玱玹这才放开箍着她肩膀的手,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说:“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回紫金顶处理点公务,晚点再来小月顶跟你们一起用晚饭。”

小夭点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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