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芹笑了笑。
“不會。”
她和商祁雋，非常清楚明白的交易關係，不可能會有更進步的空間。
沈嫣顏來了，自然要擠在別墅裡過夜，好在宋芹的別墅別的不多，就是房間多，任由她挑了個客房。
安頓好沈嫣顏後，宋芹才記得要教訓商祁雋，走到側臥門外，發現裡頭的人早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夜深了。
她一個老女人闖入嫩草的房間，難免不惹誤會。
宋芹想著，反手合上房門。
臥室裡的商祁雋聽得走廊裡的腳步聲走遠，霍然睜開眼睛。
身下的手機還亮著，Nike的視頻申請還沒斷，他點了接受。
“少爺，龍城那邊情況有變，洛雲坊被商雲行發現踹了，還好我們有所準備沒讓他佔到多大便宜，不過我攻破了商雲行電腦防火牆，發現過兩天的行程裡，他會到B市出差。”
他語氣擔憂，“這人陰魂不散的，手段又狠毒，您小心點，別讓他抓到機會再來一場表面完好的暗殺。”
黑暗中，男人的眸子更沉。微微上挑的眸子，似有墨潮湧動。
他想起了在洛杉磯的那個夜晚，夜色肅冷，大火燒天，安老替他擋了致命一槍，血流了一臉。
他手指劃過下頷，似乎還能感受到那流淌過面頰的血液溫度。
燙得整個人都成為灰燼了。
“沒事。”他舔了舔下唇，眸色在夜幕中，彷彿一隻盯著獵物蓄勢待發的兇狠獵豹，“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可是，我長大了。”
當年沒能弄死他，現在沒機會了。
那頭Nike猶豫好一會兒，看著他道。
“少爺，您今日在宋老爺子的壽宴上露面，只怕宋小姐會被認為是您的軟肋，他們可能會從宋小姐那兒下手，從而掣肘您。”
“用女人制約我？”商祁雋嗤了聲，眼底不屑盡露，“商雲行這廝腦子越發不好使了。”
他是那種戀愛腦嗎？
腦子裡閃過白日里女人追進拆遷危房看到他時候沒來得及遮掩的擔憂神情。
嘖，女人就是虛偽。
分明關心他，嘴上卻沒一句好話。
“讓安尼帶著幾個人遠處跟著宋芹，有什麼情況及時告訴我。”
Nike：“……”
安尼是他們幾個兄弟中身手最好的一個，少爺真捨得。
安老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少爺不會跟他父親一樣是個情種，最後死在女人的溫柔鄉里吧？
唉。
憂愁。
宋芹折騰一天，回到房間很快又陷入夢鄉。
清晨起來，空氣清新。
洗漱好後，秉著待客的好風俗招呼商祁雋吃早飯，推開臥室房門，裡頭空蕩蕩的，竟是沒見著人影。
幫傭阿姨已經做好早點，聽得宋芹問，便道：“商少清晨便出門了，說是回家看看，一兩天後回來。”
這小子怎那麼能折騰。
都把人賣給她了，開工全憑喜好。
想投訴！
可惜投訴的心思還沒形成，喬欣的電話就急吼吼過來了。
“大小姐，龍城來客，有大單子。”
宋芹風浪見多了，心情平靜。
“多大？”
“三百億投資，若是估算成功，利潤高達三十個億。”
宋芹喝到嘴裡的粥頓時噎住了。
“你再說一遍？”
“三百億投資，利潤高達三十個億。”
喬欣難掩激動，“不過對方有些難纏，有奇怪條件，要跟大小姐面談。”
宋芹湯匙撐住碗底，眼神晦暗不明。
“他們什麼來歷？”
宋家繼承人，她也算是含著金湯勺長大的，宋家往她身上投了不少精力，她的見識不淺。
B市宋家，在這一隅之地裡，說是有頭有臉也不為過。
但過百億的項目，汲汲可數。
對方一來，就是三百億砸進，哪有天降好事。
“是……”喬欣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開口，“龍城商家。”
宋芹抿了抿唇，粥喝不下去。
這商家的消息果然夠快，昨天才不過冒個頭，今天就被找上門來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等我十分鐘。”
龍城那邊的客人已經在會客室候了一會兒，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個頭不高，大餅臉，腆著微微圓潤的將軍肚，笑起來眼睛眯成兩條縫，遠遠瞧去，像是個彌勒佛。
宋芹心頭當即咯噔了下，掐了把掌心，微笑迎上去。
“賀總遠道而來，真叫我宋氏蓬蓽生輝。路上耽擱了些時候，讓您久等了。”
“不久，宋總很守時，說十分鐘到，就一分鐘都沒多。”那人笑眯眯的，“是我等欣賞的誠信之輩。”
商場如戰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高冷淡漠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端著一張笑臉的笑面虎。
混這行的，哪有什麼良善之輩。
宋芹心頭越發謹慎。
簡單的一波商業互吹之後，便直入正題。
“聽說賀總有意在B城投資一個大項目？”
賀晶口風嚴，之前喬希探聽到的信息並不多。
“在西城的東部灣。”賀晶也不否認，“目前初步投資，至少三百億。”
會在宋氏集團，本就帶了幾分合作的心思，宋芹開了話頭，他便順著話帶下去。
“董事長有意在B市建一座豪華度假村，佔地百千頃，打造極富名望的海月灣群。我琢磨了幾月，覺得依照宋氏的實力，是不錯的合作對象。”
宋芹沉吟少許：“貴方有何條件？”
三百億不是筆小數目，天上不會掉餡餅，B市的優秀企業不少，能讓商家毫不猶豫直戳目標，沒有所圖是假的。
賀晶眼底透出幾分讚賞，跟聰明人說話素來輕鬆，他就喜歡這種心裡有數卻又不妄自菲薄的人。
“B市近二十年來，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投資，若是合作成功，想必宋小姐的家族將會往山頂更上一步。”
他含笑而語：“這樣的機會，任是B市大小企業，都會爭破頭。”
宋芹神情平靜，先抑後揚的手段，談判桌上並不少見，繞過圈子，結果才是目的。
“所以呢？”
賀晶笑容僵滯了一分。
場面話說的太白，就不好聽了。
“宋小姐對這項目，似乎沒有想象中的興趣。”
宋芹神情不變：“賀總此言差矣，要是沒有任何動心，也不會坐在這裡。”
她微微一笑，“不過，我還是更喜歡直白的說法。”
賀晶深深看她一眼。
宋芹心領神會，神色從容。
“生意場上，講究的從來都是你情我願，合則聚，不合則散，您說呢？”
項目她當然想要，付出巨大代價也想要的地步。
但越過底線，香饃饃也是鴆毒，所以所謂條件，再怎麼旁敲側擊，她的線也是那麼一條。
不會往後退一分。
賀晶掃著手中茶杯裡沉浮的茶沫。
“宋小姐好魄力，有意思。”
但能拒絕商家條件的，沒有幾人。
宋芹不置可否。
一陣沉默之後，賀晶被她耐力打敗。
“七三利潤，我要一成。”
宋芹抬起眼皮，被這笑面佛的無恥驚呆了。
“絕無可能！”
“宋總，你應該明白，這個項目若是讓給別家，有的是想要的。”笑面佛道，似乎篤定她會妥協。
“七三利潤，若是被抽取一成，那就是八二分，宋氏企業傾盡所有，只落得個陪跑的下場。”
宋芹冷笑，“敢問我費時費力不討好，合作意義何在？”
“攀上商家，你宋氏便是在龍城，也有一席之地。”賀晶笑得意味深長，“到底年輕，見識有些短淺。”
被鄙視了啊。
宋芹也不惱，淡淡笑著。
“我宋家能有今天，講究的就是一個平穩，富貴於天，怎麼都追不完的。若是短淺能謀當下，侷限有何不可？”
她還就目光短淺光榮了！
賀晶呆滯了一瞬：“你這話，叫你家老爺子和董事會那群人聽去過？”
“敢做就敢當，敢說就敢做。”宋芹深深看了他一眼，“宋氏集團，我做主。”
這話霸氣。
賀晶笑容掛不住，面色沉下來。
“那麼，今天的談判是不成了？”
“賀總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