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的一个新兵忽然弱弱开口道:“伍长,你是在骂百将大人吗?我都听到了。”
“入娘,我什么时候骂了!随意污蔑上级,要挨鞭子的知道吗!”
度敏一阵心虚,恼羞成怒的骂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百将大人的话吗,赶紧扛个草人,百将大人等着用呢!”
“哦。”
话音刚落,还没等新兵起身。
突然!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宛如地龙翻身的剧烈震动声传了过来。
紧接着。
“当当当当!”
城墙上的铜钟也剧烈的响动了起来。
明克敌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朝着身旁的五百主看了过去。
五百主神色凝重,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便一言不发,转身快速朝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
明克敌默然,拎着长斧向操练场走去。
耳旁一阵脚步声响起,度敏快步跑来,急忙问道:“来了?”
“嗯。”
明克敌点了点头。
度敏的脸色也瞬间变的郑重了起来,随后转身朝着营帐内吼了一声。
“集合!”
很快,一百名士卒分成四列,站在明克敌面前。
看着前方这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明克敌想说些什么,但却又像当时他的伍长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口。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高举手中的大斧,大喝道。
“风!”
“大风!”
士卒们高声回应。
“风!”
“大风!”
“风!”
“大风!”
一连三次,明克敌用出了最大的力气。
麾下的士卒们也全都嘶声回应。
明克敌竖起长斧,直指城门,脖子上青筋暴起,怒声吼道:“兄弟们,杀敌建功,便在今日!”
“喔!!!!”
众人高举长矛,话语中满是兴奋,没有丝毫对于死亡的畏惧。
“杀敌!”
“建功!”
“杀敌!”
“封侯!”
……
秦王政十一年。
秦军在大将王翦的带领下,一连夺下阏与,邺城,撩阳三城后,赵国的反扑终于到来。
樊城,俞据,通趾三城共发兵十二万余,分兵两路,一路奇袭王翦大军,另一路六万余大军,直扑太行山战略要地阏与。
饭馆阏与城内,缺粮少械,守军更是只有一万一千余人,这其中伤兵和新兵更是占了大半。
在这种情况下,还必须死守城池最少十五日,才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形势危机,十分不容乐观。
……
城墙上。
校尉眺望着远处的赵国大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一旁,探子正在拱手汇报。
“禀校尉大人,据探报,赵军共六万四千余人,骑兵两万,步兵四万四千余,另有农夫三万,耧车,云梯,攻城锤等攻城器械齐全,粮草充盈。”
校尉越听,眉头就皱的越深,最后深深叹息一声:“这一战,比想象中还要难啊!怕是要辜负王翦将军的期望了!”
“百将令属,做好防御,五百主以上军职,随我回账内议事。”
“喏!”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
这多半天的时间,赵军除了试探性的派出几小波骑兵,试着接近城墙,试探秦军的防御力度外,并没有任何大的举动。
明显是想好好休整一天,然后等明日一鼓作气,将阏与拿下。
晚上,各百将纷纷派出手下士卒,前去伙房领取饭食,回城墙上分发。
明克敌被分配的防御区域,在城门上附近。
这个地方,往往都是敌军进攻力度最猛的地点。
此时,明克敌正蹲在城墙一角,一边啃着野菜粟米饼,一边与度敏小声交谈,安排值夜的事宜。
其实按照明克敌如今的军职,每顿饭都可以有精米一斗,酱半升,和一盘下饭菜。
但他每次领到这些吃食后,全都分发给了麾下几名比较瘦弱的新兵,然后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拿最难以下咽的野菜饼充饥。
他不懂得什么爱兵如子的大道理。
他只知道,虽然同为新兵,但他们和自己不一样。
每一顿饭,都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顿。
所以,明克敌只是单纯的想让他们吃的更好一点而已。
“报!”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拱手道:“报,百将大人,校尉大人有令,让您立刻前往营帐中议事。”
明克敌稍稍停顿了一下,随手将只啃了半个野菜饼塞给度敏,然后跟着传令兵下了城墙,向着校尉营帐的方向走了过去。
营帐内。
校尉正跟一众军侯和五百主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看到跟随着传令兵走进帐内的明克敌后,校尉缓了缓神色,温和的说道:“来了,坐吧,可曾用过吃食?”
明克敌微微皱眉,随后沉声道:“校尉大人有何命令,还请直言,只要明克敌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诿。”
“好!”
校尉沉默片刻,正了正神色道:“我想让你带领你所属麾下,夜XI赵军。”
“明克敌,你,可能做到?”
“可!”
明克敌眼神坚毅,回答的异常果决。
顿了顿后,开口问道:“只我一队?”
“还有另外三名百将,一共四百人。”
校尉说道:“其中两百人以你为首,趁夜毁掉敌军的攻城器械。”
随后,校尉转头看向站在另外一边的一名百将,沉声道:“另外两百人,则以庞朱百将为首,务必烧掉他们的粮草,让赵军军心散乱,无力备战!”
“喏!”
庞朱百将拱手应下。
校尉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随即躬身抱拳,高举头顶,行了一个大礼。
“阏与能否撑到大军回援之日,全赖两位了!”
明克敌,庞朱,齐齐回礼。
“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
后夜寅时初,也就是凌晨三点。
正是一天内人类最困倦的时间。
阏与城外。
“嘎吱!”
一声细微的响动,城门忽然被打开了一条小小缝隙。
随后一群身穿黑袍,连马都被黑布给包裹住了的骑兵,静悄悄的走了出来。
骑兵出城后,毫不停留,直接分成两路,俯在马背上,一边谨慎的观察着四周,一边悄无声息的向着赵军大营左右两个方向,进发而去。
成败,只在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