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的低着头,等着听林相说下去,然而皇帝却摆摆手,有些疲惫的道:“你下去吧,朕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朝堂上再议。”
林相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望,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应了,然后转身退了下去。
在经过贺龄君身边的时候,林相停了下来,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来:“六公主回宫了?这么晚不休息就来看望陛下,真真是孝心可嘉啊。”
“见过林相。”贺龄君客客气气的见礼。
林相点点头,目光不动声色的划过她鬓发上稀世珍玉雕刻的玉兰花发簪,还有身上那件万金难求的白狐披风,心里面感慨万千,皇帝对于这位六公主还真是宠爱啊!
什么都给最好的,贺龄君的荣宠,几乎快要超过当朝太子了。
这样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将来无论是谁家娶走了,都是无上的荣耀啊!
难怪那新上任的骠骑将/军樊乐,会上赶着要去万佛寺接人。
自家也有个儿子,要不要争一争呢?
林相离开以后,贺龄君当即蹦蹦跳跳的走上前去,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父皇!女儿来给您请安!”
皇帝早看见她了,却故意的低头整理奏章,直到贺龄君上前来攀着他的胳膊撒娇,他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早绷不住了:“回来啦?在万佛山上陪了太后半年,感觉如何?”
“皇祖母睿智英明,和蔼慈祥,真不愧是我们大周朝历经两代的太后!”贺龄君语气里由衷的都是敬佩之色。
皇帝闻言点头:“不错,你这些日子果然长进了不少,不过却瘦了一些,瞧这小脸憔悴的。”
他伸手习惯性的抚摸她的鬓发,不料手才刚碰上去,贺龄君就哎呀一声,痛苦的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皇帝脸色一变。
“没什么的,我自己不小心从假山上面摔下去了,摔到了头。”贺龄君摸摸脑袋,满不在意的笑笑。
“要紧么?”皇帝的神情依旧紧张:”要不叫太医来瞧瞧?“
“皇祖母叫太医为我瞧过了,已经没事了。”贺龄君看着皇帝,声音软绵绵的道:“父皇,这件事就不要追究了,好么?”
皇帝看着她,眉头微微一挑:“该不会是你闯祸了吧?”
“没有,没有。”贺龄君笑着摆摆手,却把话题扯开了:“父皇,您刚刚跟林相是在聊修建行宫的事情么?”
“是啊。”提起这件事,皇帝就头疼的很:“那行宫你皇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开始修建了,可惜直到闭上眼睛都没能看到它完工,父皇很想完成你皇祖父的心愿,奈何天降雪灾……”
“父皇,您说皇祖父最大的心愿是什么?”贺龄君打断他问道。
“最大的心愿……”皇帝闻言慢慢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回答道:“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那不就行了?”贺龄君闻言微微一笑,道:“行宫什么时候都可以修建,但是天灾人祸却不能等,那是多少条人命啊!皇爷爷如果在天有灵,看到父皇是为了赈济灾民,而暂缓修建行宫,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真的么?”皇帝闻言,一脸欣喜的问。
他一直都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完不成先皇的心愿,因此犹豫纠结,没有想到贺龄君短短一句话,便指出了重点。
是啊,行宫什么时候都能修建,人命却是等不得。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陛下,后宫传来消息,说是玉娴公主连日赶路奔波,再加上受伤,高烧不醒人事,请陛下过去看上一眼。”这时,高公公从外头走了进来。
“玉娴病了?”皇帝闻言一脸的惊讶:“她刚刚不是还生龙活虎的来见朕……”
只是他没有见她。
“回陛下,萧妃娘娘说,是回去以后才发病的。”
“这样啊……”皇帝想了想,道:“那朕就去看一眼吧。”
“父皇,我跟您一起去。”贺龄君闻言立刻愧疚万分的道:“我与玉娴妹妹一路回京,竟从没发现她生病的事情,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尽到责任。”
“也好。”皇帝同意了。
一行人当即摆驾玉娴公主的拢翠轩。
……
拢翠轩内。
玉娴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对守在自己床边上的萧妃问道:“父皇到底来了没有?”
萧妃一直都在关注着外头的动静,静悄悄的,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她派去门口打探消息的宫人也没回来,当即开口道:“你别出声,应该快了。”
“父皇真是偏心老六!”玉娴气的咬牙切齿:“女儿要见他一面,都得要用这下三滥的手段……”
萧妃伸出手去,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沉声交代道:“记住了!等下陛下来的时候,这些话千万不能说!你要告诉陛下,贺龄君是自己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去的,不是你推她的,明白没有?”
“我知道了!”玉娴公主不耐烦的应道。
她又不是不会撒谎。
萧妃缓缓的松开了手,望着女儿,内心里还有一丝不踏实。
今日她们务必要将这件事给做实了,否则等贺龄君在皇帝面前告状,她们母女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太后远在万佛山,远水救不了近火。
想要苏晏做七驸马,她们母女只能靠自己。
终于,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宫人下跪请安的声音。
殿内的母女二人顿时便激动起来,萧氏当即给玉娴递眼色,玉娴心领神会,一拉被子,将自己整个儿的埋进了被子里面,双目紧闭,脸颊上两坨红红的胭脂,如同猴屁股一般。
萧氏起身去开门,行礼。
然而抬眸的一瞬间,她却生生的愣住了。
只见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身边,还站着个俏生生的姑娘,明眸齿皓,嘴角弯弯,不是贺龄君又是谁?
萧妃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萧妃娘娘安好。”贺龄君上前一步,冲她见礼后抬脚往屋内走去,脸上满是担忧:“妹妹怎么样了?她跟我一路回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说话间,人已经进了屋。
皇帝看着萧妃:“龄君担心妹妹,所以就一起来了,玉娴怎么样?”
“太医刚来看过,说是病的有些严重。”
萧妃伴着皇帝朝着屋子里走去,刚一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即就看到玉娴公主尖叫着坐起了身,神情惊恐,就好像那被窝里面有蛇一般。
贺龄君站在床前一步开外,满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