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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許貞念決定回家好好和許知恩談一談,她要回延四中學,她可以住小姨家,也可以寄宿。

打定主意後許貞念把桌子上自己的東西都放進了書包裡,揹著沉重的書包在下午第四節課下課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高二(3)班的教室。

辛穎在樓梯上追上來問:“貞念,你不上夜課了嗎?你怎麼把東西都帶走了?”

許貞念輕描淡寫地說:“哦,我想回原來的學校去,我不想在這借讀了,怪麻煩的。“

辛穎跟著她屁股後面小聲說:“貞念,不是我把你給我送信的事告訴吳主任的。“

許貞念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一臉的委屈,便拍拍她的肩膀說:“別再糾結這事了,我真不明白了,你們濱海中學……就這點破事翻來覆去地說,煩不煩?“

辛穎憋著嘴說:“我是怕你為了我被學校處分,那我一輩子都會心不安……”

許貞念無可奈何地說:“辛穎,我向你保證,我要離開這不是為了你這件事,成嗎?你不用內疚也不用於心不安,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裡去。一輩子太長,別為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哭哭啼啼的,我走了你多去看看錶哥,你不努力就等著以後表嫂在你頭上拉屎吧!”

辛穎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湧上來一陣悲傷,她轉身跑向了食堂。她知道,如果說有誰能挽留許貞念,那這個人一定只有程吳涯。

許貞念回到家裡時,許知恩正在換鞋子準備出去,她驚訝地問:“你咋早回來了?夜課不上了?”

許貞念哦了一聲,走進洗手間,打算洗完臉再跟她說想法。誰知許知恩卻興致勃勃地跟過來說:“那你跟我去公司參加樓盤開盤預熱酒會吧,公司說可以帶家屬,正好我沒給你準備晚飯呢。”

許貞念本來想說你公司的事我湊什麼熱鬧?但是心裡突然一動,她還從來沒有去過許知恩工作的地方,就是除了家以外,許知恩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她還真沒見過。

也許在那樣的地方還能碰到那個她沒追上的背影。

於是她佯裝欣然地說:“好呀!我還真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呢。”

許知恩一下歡天喜地說:“你把校服換了吧,就穿那條藍色的牛仔裙子。”

許貞念以為許知恩工作的地方就是一個房產中介一樣的門店,最多大一點。她在上初中時見她穿著黑色的西裝站在門店前發房屋傳單的樣子,那麼努力迎合著顧客,又得保持著一點尊嚴,她的樣子讓許貞念難過了好久,從此上下學都繞道走。

但現在,許知恩所在的房地產公司是一幢大樓,就是整個二十多層都是這家公司的。樓頂上有碩大的“濱海新鑫”四個字,整個大樓氣派非凡,就在濱海縣城最熱鬧的十字路口。底層是他們的銷售大廳,此時門前佈置著氣拱門,綵球和花籃,一派熱鬧的景象。

許貞念從許知恩的小輕騎上下來,有點吃驚地看著大樓。許知恩開心地說:“怎麼樣?媽媽的公司氣派嗎?新鑫是濱海城裡最大的房屋開發公司,我們的老闆原來一直在建委工作,所以公司現在一直在做舊城改造和開發區的項目。走走走,我先帶你去我辦公室看看。”

許知恩的辦公室在十八層,整個一層都是行政部,許知恩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一面都是落地窗,能看到濱海整個城區的面貌。

它一半是鱗次櫛比的低矮舊樓,狹窄擁擠的舊街小巷,一半是拔地而起,車水馬龍的新城。站在這裡能看到這座縣城正在蓬勃發展,一派生機。

許知恩指著遠處正在興建中的工地說:“那是我們公司新開發的安居小區,還有那,那一片也是。濱海馬上要撤縣改市了,所以以後還要加速發展呢。”

這時有個中年婦女進來說:“許主任,銷售手冊貴賓席上要放嗎?喲,這是你閨女吧?這麼大了?我還以為你家孩子最多上小學呢。”

許知恩眉開眼笑地說:“我家貞念都上高二了。要放的,還有媒體的車馬費一會我給你,我都準備好了。貞念,這是劉副主任。”

貞念輕聲地叫了聲:“劉阿姨好。”

劉副主任趕緊說:“你好你好,哎呀,這麼有禮貌的孩子。哎,一會多吃點好吃的,這次做餐會的可是我們濱海最高檔的賓館承包的。”

許貞念這一晚一直跟在許知恩身後,她第一次看到一個神采飛揚的許知恩。她的臉上洋溢著自信與從容,處理事情時遊刃有餘,和顏悅色,而她身邊的人對她都是尊重有加,和藹可親。

許知恩顯然對這份工作非常自豪,所以才會找機會要讓女兒親眼見識一下,她的媽媽,不再是那個為了工作而東奔西跑,受盡人間冷眼的單親媽媽了。

許貞念正心亂如麻地想著自己的事,許知恩端了一盤食物走過來遞給她說:“念念,別不好意思,想吃什麼儘管自己拿。反正公司費用都已出了,不吃就浪費掉了。”

許貞念接過來說:“媽,我哪吃得掉這些。”

許知恩笑著說:“我倆一塊吃呀。以前不都是這樣的嗎?是不是你現在嫌棄我了?”

許貞念嘁了一聲說:“哪有,許主任!”

許知恩四下看看小聲說:“公司就要改集團了,以後我就是集團辦的主任了。明天開始我要去學駕照,以後集團會配車給我呢。念念啊,你媽我也有苦盡甘來的這一天,我現在想想,夢裡都要笑著醒過來。”

許貞念斜眼看著她說:“許知恩,沒想到你還這麼官迷心竅啊。”

許知恩忙搖頭說:“不是不是,念念,你不是不知道媽這十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前兩年一想到你要上大學我連學費都交不起,夢裡一急都要哭醒過來。現在好了,你想上什麼大學我一咬牙馬上能交出錢來,我能做什麼工作都無所謂,但是我能把你大學學費掙出來,我能讓你上更好的大學,這是我最最開心的事。我說的是這個事。跟前面說的車呀,集團呀,都沒關係,知道嗎?”

許貞念心裡一酸,鼻子也跟著酸了。

許知恩一見她的表情趕緊說:“哎呀,念念啊,我倆還有一年半要天天在一起呢,不要難過了,上大學你就飛吧,飛得越高越好,媽高興著呢。“

許貞念看著那些製作精美的糕點和山珍海味,卻如鯁在喉。顯然要說服許知恩放棄濱海的工作返回老家是不可能的了,而她又如何開口離開許知恩去延四上學,而單獨留下她一個人在濱海呢?要知道她長到十七歲,除了小學一年級前跟著姥姥長大,以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許知恩。

她們彼此都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存在,並以對方存在作為生活的動力。

新鑫房地產的樓盤預熱酒會就是邀請一些關係戶在開盤前先來挑選一些樓層好的房再給一定優惠,許知恩在酒會進行後就顧不上許貞唸了。

許貞念在人群中尋找著記憶中那個背影,但是沒有任何收穫。顯然,那個背影跟許知恩的工作圈沒有關係。

稍微吃了點東西許貞念便跟許知恩說要先回家,公司的司機便自告奮勇要送她回家,許知恩趕緊謝絕了給女兒十塊錢讓她打車回去。

許貞念從出租車上下來,走過公寓樓前的馬路,正要進大廳,突然身後有人喊:“許貞念!”

許貞念一回頭,程吳涯雙手插在褲袋裡站在街對面的水果店門前,好像等了很久的樣子。

許貞念猶豫了幾秒鐘,決定不理他,她拉開公寓的門,徑直走了進去。當她等電梯時,程吳涯也拉門進來了,許貞念冷著臉說:“你這是幹嘛?跟蹤我?”

程吳涯很堅定地說:“我要和你談一談。”

許貞念淡淡地說:“沒必要。我沒什麼要和你談的。咱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電梯門開,許貞念正要跨進去,程吳涯一腳擋住門說:“如果因為我你離開濱海中學,那我也不想再踏進濱海中學了!”說完他扭頭走了出去。

許貞念驚呆了,心說,這是,怎麼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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