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夜未降临。
负责在前头探路的村民说附近有个村庄,但村里遍地是坟堆,早已无人居住,想来也是逃荒去了。
村长通知大家晚上就在村子外面干裂的农田过夜。
选好地儿,季老太让季福生和季家兴垒个简易的土灶,说季昭今天做了好事,晚上煮点湿的犒劳一下。
湿的无非就是用水煮粗粮粉再放点盐巴,这就是家里最好的晚饭了。
土灶很快就垒好,架上小铁锅。季凤也抱了一捆柴火回来,很快就烧起了锅。
季昭今天是功臣,家里人没让她干活,她和身子不太好的阿爷季大旺各占了一边木板车。
西边红彤彤的晚霞映红了整片大地,美得像一幅精修的油画。
可惜这么美的人间风景,活人却忙于逃命,没那欣赏的闲心。
季昭用手对着火红的晚霞比划画出一个”心’,不远处,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的‘心’里。
正是同她走了半天路的裴小公子。
季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也朝这边张望,她起身朝他挥挥手,对面的裴澈愣了下,也朝她挥挥手。
季老太以为她在同村人打招呼,笑道:“托阿昭的福,今晚咱家也吃点好的。”
老人小心翼翼地从粮食袋里舀出小半碗的粗粮粉放进已烧开水的锅里,笑眯眯地逗着儿媳怀里的小孙女,“四儿今晚也吃点。”
“娘,您来抱四儿,我来做吧。”
自打生完孩子,家里人就没让她干过活,都是婆母和夫婿伺候着,何氏有些过意不去。
她这几天喝了季昭泡的一种甜草水,喝过后身子一天天好起来了。
“你歇着,哪天我干不动了就得靠你了。”季老太正说着,前头传来呐喊声。
“大旺婶子,我阿爹快不行,劳您过去帮着瞅瞅!”
家人回头一看,是村东头的黄秋水。
“这老货咋也不坚持坚持呢。”季老太嘀咕一声,放下手里的活就随黄秋水往前去。
季大旺叹息一声,说黄大走了也好,省得拖累孩子们,又喊儿子和孙子跟去看看有啥要帮忙的。
四妹被烟火熏得哭闹不止,何氏哄着走开了,季昭让姐姐再捡点柴火回来。
把人都支开,她从空间取了饮用水和面粉添进锅里,顺道把空了的水嚢和粮食袋都装满。
面糊糊她是吃不下的,这种条件下也只能做疙瘩汤,放点油盐,比啃那石头般硬的干锅锅头强多了。
忙了小半会儿,锅里很快传来香味,正闭眼休息的季大旺流着口水睁开眼,扭头往锅里一看,看见满满一锅的疙瘩汤,脸色瞬间大变。
“你个败家孩子!这是把咱家的粮食袋都掏空了!?”
“没有。”季昭淡定地搅拌着锅里的疙瘩汤,“我可没动阿嬷的百宝粮食袋。”那是一家子活命的东西,老人家宝贝着呢。
季大旺没信,直接打开粮食袋查看,看见满满的一袋粮食才松气。
看着看着又觉得哪儿不对,他们逃荒也有大半个月了,袋里的粮食一点也没少,反而越吃越多了?
到底哪儿出门题了?
走了一圈又回来的何氏没发现公爹古怪的表情,小闺女哭闹不止,她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交给每回抱她就不哭的季昭。
季昭擦擦手,抱起小妹往队伍后面走去,没人注意到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