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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刘善没想到诸葛瞻听了罗宪的名字,表情竟然会如此惊讶,不由奇道:“怎么?卿总揽朝中事务,不会连罗宪都不知道吧?”

作为三国迷,刘善对蜀汉灭亡的历史深入研究过。

若说蜀汉灭亡前夕,最有可能成功援救成都的,除了镇守南中的霍弋,便是永安都督阎宇和巴东太守罗宪了。

霍弋和阎宇已然被排除在外,那便只有罗宪可作假想。

严格来说,罗宪也是一名官二代。

刘备在时,其父罗蒙曾官至广汉太守。

罗宪少年成名,曾做过太子舍人,掌管东宫宿卫。

只可惜后来黄皓专权,欺压贤良,朝中大臣很多都依附于他。

而罗宪性子刚直,并不买黄皓的账,因而遭这老阉货忌恨,直接将他贬为巴东太守,踢出了蜀汉的权力中心。

当时阎宇都督巴东,爱惜罗宪之才,任他做了副将。

后来魏军攻入成都时,阎宇领兵西还,便让副将罗宪守卫永安城。

等到蜀汉快要灭亡时,东吴果然兴兵趁火打劫。

罗宪领着不到五千兵卒死守永安半年之久,先后击败东吴战神陆抗和步协,为蜀汉保全了最后一点尊严。

蜀汉彻底灭亡后,罗宪才投降曹魏,最终在西晋官至冠军将军、假节,封西鄂县侯。

如此良将,既有气节,又有本事,却不能得到重用,只能说是蜀汉的悲哀。

既然现在蜀中已无大将可用,刘善穿越一遭,自然不会让罗宪这样的英雄埋名。

不过,当诸葛瞻听到罗宪的名字时,神色却十分凝重。

嗫嚅了下嘴,才沉声道:“臣自然识得罗宪,只是,只是,罗宪区区一个巴东太守,位卑言轻,也没什么军旅经验,恐怕无法担此重任啊。”

“位卑言轻么?”

刘善听到诸葛瞻的话,又是一声冷笑,大手一挥,毫气干云地道:“既然卿说他位卑言轻,那孤便封他个征北将军做做,孤要让尔等看看,孤这蜀中,到底还有没有大将可用。”

诸葛瞻没想到此刻的皇帝陛下竟会如此乾纲独断,连忙又道:“陛下,臣也知罗宪甚有干才,只是,只是中常侍认为他向来目中无人、清高孤傲,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所以,所以——”

刘善听到诸葛瞻的话,想起黄皓那副丑陋嘴脸,重重冷哼一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别说小小一个阉货,就是天王老子在,孤要用罗宪,谁敢多言?”

诸葛瞻没想到刘善竟会说出这等话来,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陛—陛下,这—这是——”

话未说完,殿外却已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诸葛瞻立马住嘴,坐直身子。

这时,殿门口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老阉货黄皓。

见到黄皓出现,刘善心中更恨。

阉宦之祸,居然已经到了令百官闻声缄默的地步。

蜀汉不亡,也太没天理了。

刘善拿眼扫向黄皓,发现刚刚还昂首挺胸的老阉货一进殿门,那趾高气扬的神态顿时收敛,换上了副弯腰驼背的佝偻形象。

乍一看去,真真是个满面沧桑的可怜小老头儿。

刘善看着这堪称国家一级演员的大太监,恨不能立马将他那颗满是坏水的脑袋一刀剁下。

强忍心头恶气,刘善对黄皓冷冷道:“黄卿何事?”

黄皓已悄没声息地挪步到了刘善身边不远,听到刘善这一问,顿时楞住。

他是天子近侍,甭管有事没事,都应随时陪侍在皇帝左近。

刘善见他愣住不语,不耐烦地道:“若是无事,黄卿自去歇息吧,孤和诸葛爱卿还有些要事相商。”

黄皓闻言又是一愣,主子什么时候商量要事将他支开过?

今儿这主子,真是奇哉怪也。

刘善见黄皓仍旧愣在当场,根本没有退走的意思,不悦道:“还愣着干甚?莫非你这老东西想造反不成?”

此言一出,别说黄皓了,就是稳稳坐在当面看着老阉货吃瘪正心中暗爽的诸葛瞻,也是悚然一惊,暗自念道:“陛下什么时候对中常侍说过这般可诛九族的重话了?难道……莫非……”

黄皓这下真是吓得肝胆俱裂,直接匍匐在地,再次使出看家本领。

边用脑门咚咚砸着白玉地面,边声泪俱下地哭道:“老奴万死,老奴万死,老奴万死……”

刘善看着脚前涕泗横流拼命磕头的黄皓,怒气不减。

一个大胆又残忍的念头,也在心中挥之不去。

等到白玉地板上已被黄皓磕出了大滩血迹,刘善才淡淡道:“你这老东西的确该死一万次,不过你这颗脑袋还有大用,孤便先寄在你肩上。现在快滚出去吧。”

磕了一晚上的头,黄皓这下真的感觉脑门都快裂开了。

听到刘善之语,也无暇咀嚼其中深意,忍着剧痛,忙不迭地连滚带爬,滚出了大殿。

坐在胡凳上的诸葛瞻此刻已是呆若木鸡。

望着刘善,大嘴呈“O”字型张着,半天没法合上。

今夜黄皓的遭遇,实在令他做梦也不曾想到。

他身为蜀汉重臣,阉宦之祸怎没看到?

也曾与姜维、董厥等密谋除去黄皓,奈何皇帝陛下对黄皓的感情甚深,任他们如何阴谋阳谋,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但是今夜,诸葛瞻亲眼见到刘善如何对待黄皓,只觉如在云里梦里,颇不真实。

刘善看到诸葛瞻这幅模样,轻咳一声,笑道:“奴才便该有奴才的样子。这老东西猖狂太久了,再不收拾他,估计真要骑到孤的头上拉屎屙尿了。”

听到刘善这话,诸葛瞻才从九霄云外收回心神,结结巴巴地道:“陛—陛下,您—您如此对—对—对中常侍,臣只怕—只怕——”

刘善不屑地道:“卿身为百官之首,竟会怕一个奴才?”

诸葛瞻闻言又是一愣,他哪是怕黄皓这老阉货,他是怕触了皇帝陛下的逆鳞啊。

刘善深知,蜀汉阉宦之所以遗害深远,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如诸葛瞻这些文武高官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

所以,蜀汉灭亡,这些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顿了顿,刘善大手一拍扶手,冷声道:“卿担着卫将军一职,这皇宫大内里蟑螂臭虫满地跑,卿为何不替孤打扫干净?”

听到此话,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诸葛瞻差点没从胡凳上跌坐地下。

刘善话中狠意,何其明显?

诸葛瞻肃然起身,颤声道:“臣有负圣望,臣该死。”

刘善饶有意味地看了眼诸葛瞻,再不鸟他,扭头朝殿门外朗声喝道:“诸葛尚何在?!”

话音落地,侍立在殿门外的诸葛尚轰然入殿,左手按着刀柄,单膝跪地,回道:“臣在!”

刘善拿眼扫过这对父子,心中略微有些犹豫。

但想起当日绵竹一战,诸葛瞻与诸葛尚父子相继战死,足以见出诸葛满门对蜀汉的忠义。

有此父子在宫中,刘善自信心中所谋之事,绝无凶险。

刘善将视线凝聚在诸葛瞻脸上,十分郑重地道:“今夜,卿和令郎,可敢为孤,谋个大事?!”

诸葛瞻心神剧震,赶紧起身离凳,来到次子诸葛尚身前,父子两同时双膝跪地,郑重回禀道:“陛下但有吩咐,诸葛满门,万死莫辞。”

刘善得诸葛瞻如此承诺,略微放下心来。

大步上前,将他父子二人扶起,沉声道:“今夜,孤要你父子二人,清君侧,除黄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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