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程路,辛明昭頂著滾燙的耳朵,試圖裝不存在。
靳行止卻像是嚐到了趣味,偏不放過她。
他從車載小冰箱中取出一瓶飲料打開,又翻出一根吸管,拎著遞到了辛明昭眼前。
“拿著降降溫吧。”
他目光轉過辛明昭紅透了的耳朵,放輕了聲音,促狹笑道:“可別到了地方,你也熟透了。”
辛明昭抿著唇,接過那瓶冰涼的飲料。
是白桃味的氣泡水,澄澈液體中噼裡啪啦炸開小氣泡。
靳行止往後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問道:“喝了我的水,可得和我說話。”
辛明昭咬吸管的動作頓了下。
“靳先生,你這是強買強賣。”
靳行止坦然點頭:“嗯,那給買嗎?”
辛明昭喝了口氣泡水,二氧化碳獨有的微麻感在唇齒間爆開,她慢吞吞嚥下水,才輕聲道:“……給的。”
靳行止壓了下眉尾,啞聲笑了起來。
在極淡的清苦茶香中,他語調放得平緩,宛如只是在簡單絮家常,問道:“所以剛剛躲什麼?我不好看?”
辛明昭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一茬,愣了下,才回答:“不是躲你,只是……”
她微擰眉,組織了一下語言。
“家裡教我,不能直視別人的眼睛,不禮貌。”
靳行止側眸看她。
辛明昭正垂眼小口喝著氣泡水,嫣紅的唇含住吸管而微嘟,線條精緻的桃花眼瀲灩如水,嬰兒直的濃密眼睫半掩清透烏瞳。
如果是面對面的看去,眼睫微顫,脖頸微垂。
會是極為溫婉羞怯的示弱姿態。
靳行止眸光轉沉,指尖摩挲著,倏地開了口。
“直勾勾的盯別人才是不禮貌。”
他拋了個問題給辛明昭:“要是真的不禮貌,怎麼不見別人先移開視線?”
辛明昭眨了眨眼,呆在了座椅上。
好像很有道理。
靳行止:“有時候,在對話時直視對方的眼睛,反而是一種尊重和加強氣勢的體現。”
辛明昭:“……啊。”
靳行止散漫的伸長了腿,手撐著下頜,將臉轉向她。
輕描淡寫道:“到機場還有段時間,正好糾正一下你的錯誤認知。”
“我計時五分鐘,這五分鐘裡,你只能看我。”
辛明昭懵懵點頭,認真學習,聽到靳行止這麼說,也就將氣泡水放到了一旁杯託中,同樣扭過身,看向了靳行止。
她向來是最乖的學生。
烏瞳眨也不眨地盯著靳行止淺灰的眸,又隨著靳行止不緊不慢響起的話,慢慢調整自己視線的落點。
“不要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在對話開始前,你可以適當注視,對話過程中,視線可以落到對方的鼻子、嘴唇部位,但也不要偏移太多,差不多時間就轉移回來……”
分明靳行止教得耐心又認真。
可是、可是……
辛明昭忍不住蜷了蜷指尖,眼睫因心虛而抖了下。
她的視線一一掃過男人深邃眉眼、高挺的鼻和淡色薄唇,每看一處,脊背都會漫上隱隱酥麻。
眼睛,在落吻時,會輕輕掃過她的肌膚。
鼻樑,在蹭過的時候,會沾染晶亮溼潤。
嘴唇……
嘴唇親了一整晚呢。
那大約是靳行止身上唯一柔軟的地方,會被碾壓到微微變形。
“……”
靳行止的話語倏地一頓。
他微微眯眼,喉間滾出氣音啞笑,意有所指的問:“在想什麼?”
眸光軟又繾綣,像是帶著小鉤子,一點一點撓過他的臉。
要不是知道辛明昭根本沒那根筋,說是曖昧調情也不為過。
辛明昭恍然驚醒,還沒張口,臉已然紅了大半。
她磕磕絆絆,語調發虛:“我、我就是……”
飛快掃了眼死氣沉沉彷彿沒長耳朵的前座,辛明昭聲音輕如耳語,難為情卻乖順交代了。
“對不起,我想到晚上了。”
她分明羞窘到快鑽進座椅裡了,靳行止仍不肯放過,慵懶拖長了語調,明知故問:“晚上?晚上什麼事?”
“……”
辛明昭張了張唇,高度緊張之下,舌尖伸出飛快舔了一圈,連聲音也添了幾分黏糊。
“就是,晚上你親我的時候。”
“看到就想起來了。”
又乖又坦誠。
靳行止驀地滾了下喉結。
淺色眼瞳靜默燃燒起灼灼闇火,手背青筋都繃了起來。
“辛明昭,”他突然喊了辛明昭的名字,看似平靜問道,“沒記錯的話,他們喊你木頭美人。”
辛明昭怔了下,點頭。
“嗯,”被突兀提起這個帶著全然惡意和譏諷的稱呼,辛明昭有些難堪地抿了抿唇,語氣也弱了下去,“我是很呆,不會撒嬌,不會調情,也不會……”
話音被掐住後頸的滾燙手掌打斷。
辛明昭倉促抬眸,軟唇撞上同樣柔軟的唇。
氣泡水甜膩的白桃味,在唇齒間肆意流轉。
靳行止呼吸微沉,不輕不重咬了下辛明昭的唇角。
“你他媽……”
在辛明昭吃痛的小聲嗚咽中,他含糊罵了句,眉眼漾著幾分燥熱。
灰瞳沉沉,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咬牙切齒道:“你要是不會調情,還有誰會。”
就這,三言兩語給他撩撥起來。
還木頭美人。
什麼木頭。
麝香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