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章原本要走,听见那小厮说的话也是一怔。
什么意思?
她爹带着另外两个孩子回家,把她落在这里了?
许柔嘉由小厮扶着慢慢走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她低头扶了扶自己受伤的腿,轻声道:“麻烦小哥,去北威将军府传一声,就说我受伤了,打发个人来接我。”
小厮看她小小年纪怪可怜样的,点点头去了。
谢家和许家平日里也有些往来,谢扶章不好丢下人家受伤的孩子在这里不管,便走过去道:
“我去取点水来,帮你清洗一下伤口。”
许柔嘉低着头,声音很轻:“多谢。”
谢扶章正要走,却见他师父贺景玉骑着马远远过来,高声问他:
“扶章,怎么了?”
谢扶章指了指许柔嘉:“这小孩受伤了,家里人又不在,我帮她清理一下伤口。”
贺景玉垂眸看了一眼许柔嘉,目光一顿,只觉得她这张脸不知为何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是谁家的孩子?”他问道。
“应该是北威将军府的小姐。”谢扶章只见过她两三次,也记得不太清楚。
贺景玉在听见“北威将军府”几个字的时候,双目微动。
“北威将军府?你母亲……姓余?”
许柔嘉点头。
他翻身从马上跳下来。
大步走到她跟前,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
裤腿已经被磨破了一片,伤口和着血和破碎的布料粘在一起,血红一片,看上去很是吓人。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从马上摔下来的?”
许柔嘉点头,摔下来的时候,右腿直直地刮过一块岩石尖角,直接划破了半条小腿,所以伤口看起来格外吓人。
谢扶章已经取了凉开水来,两人帮着她把破碎的裤腿一点点从伤口上撕开。
光是这样,就将她疼得满头大汗。
简单清洗包扎之后,贺景玉缓缓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谁带你来的?……是你母亲?”
许柔嘉摇头:“是父亲。”
他淡淡“嗯”了一声,“他人呢?”
许柔嘉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谢扶章帮着说道:“似乎是另一个孩子受了点轻伤,她父亲……先带人回去了。”
贺景玉眼神一凛:“我没记错的话,余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吧,哪儿来的另外一个孩子?”
这个谢扶章就不知道了,看向许柔嘉。
许柔嘉抿着嘴,低声道:“那是……妾室的孩子。”
“荒唐,”贺景玉声音里带了七分恼怒,“为了一个妾室的孩子,他……”
瞥见许柔嘉的神情,他的话头一时间断在嘴里,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不碍事,贺叔叔送你回去,贺叔叔的马车比你爹的大。”
说着将许柔嘉抱起来,放进了自家马车上。
谢扶章也陪着上了车,看她一副恹恹的样子,好心道:“你若是靠在车上不舒服,可以靠在我身上。”
她的腿实在疼得厉害,头也晕乎乎的,这马车一震一震,简直要吐出来了。
要是母亲在身边就好了,一定会把自己抱在怀里,轻轻摸她的头发安慰她。
她想到这里,勉强靠进谢扶章怀里,努力把他想象成娘亲的样子。
渐渐的,竟睡着了。
谢扶章是家中独子,往常看见二房三房家的几位堂妹,常常想着母亲要是也给自己生两个玉雪可爱的妹妹便好,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看着靠在自己膝上,小脸圆圆乖巧恬静的许柔嘉,心里顿时化得如水一般。
唉,这要是他的亲妹妹就好了。
真可爱。
京郊马场到许府也就半个多时辰的车程,车子很快停下来。
贺景玉掀开车帘,将她抱下来。
过来报信的小哥徒步过来,还没有他们快。
余袖清才刚刚发现自己的女儿被落在马场,正急着出门,正巧在大门口撞上了。
许伦也跟着匆匆忙忙地出来。
贺景玉看了一眼许伦,脸色不好。
但还是小心地将许柔嘉递进他怀里,冷着脸道:“这孩子从马上摔下来了,伤得不轻,得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余袖清看见她腿上的伤,惊得低呼一声,连忙从许伦怀里抱回女儿。
“多谢贺公子。”她红着眼眶道谢。
“将军,你陪贺公子喝茶,我先带着嘉儿先进去,安妈妈,快去请大夫。”
吩咐完这些,她便抱着女儿快步进去了。
贺景玉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伦对着贺景玉也是道谢,想让进去喝茶,贺景玉却不想给他这个面子,冷声道:
“许大人,究竟是什么大事,让你连自己八岁的女儿都能忘在外面?”
许伦被他问得双颊发烫。
“实在是……犬子也受了惊吓,我一时心急……”
贺景玉冷笑:“犬子?贵府何时有添丁之喜,怎么从前未曾听闻?”
许伦笑得尴尬:“只是妾生子,庶子罢了。”
贺景玉的神情玩味起来:“庶子也是子,为了儿子丢下女儿,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两句话将许伦说得彻底下不来台。
谢扶章在一旁道:“许将军,马场人员复杂,许姑娘年纪尚小,又是个姑娘家,还受了伤,若是被有歹心的人遇上,后果实在不敢设想。”
许伦面带愧色地点了点头。
他真不是有意的,只是许津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受到惊吓哭闹不已,许沅又受了点擦伤也在哭闹,他这才急着带他们回家,一时之间把许柔嘉给忘了。
一想起来,他不也立刻想赶过去接她吗?
只是一时疏忽而已,他们两个外人却揪着他不放,好似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般。
偏偏这二人家世不凡,他还只能小心敷衍,不敢得罪了他们。
好容易将两人送走,他才赶回去查看女儿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