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转眼到。
一大早的,许柔嘉就被安妈妈喊起来梳洗打扮。
丫头们今日格外兴奋,纷纷穿上了新做的红色衣衫,一眼看过去格外喜庆。
玉画是个爱打扮的,借着小姐的镜子偷偷地照自己。
玉琴在一旁笑话她:“瞧你这副样子,怎么,一会有心上人在哪里等着你去幽会不成?”
玉画一下子红了脸,追着要打她。
安妈妈笑着训斥:“一口一个心上人的,未出阁的姑娘家,都成什么样子!”
许柔嘉一把抓住玉画,十分好奇地问道:“玉画,你真有心上人了?”
玉书在一旁调笑:“可不就是账房先生那个小白脸的儿子吗?别说,长得还真是挺俊!”
玉画这下不追着玉琴了,反过来打她:“别胡说,我才没有!”
正说笑着,外头突然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响,丫头们都笑着跑出去:
“哎呀,领福了,领福了!”
余袖清笑着对安妈妈道:“这些丫头们也大了,尤其是玉琴年岁最长,安妈妈,你且帮她留心着选选,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人家。”
安妈妈笑着应下。
等吃完早饭,许柔嘉便跟着母亲一同去接应前来的许氏族人。
许家如今虽说不如老将军在的时候那般昌盛,但是根深叶茂,旁系众多,连迎客都足足迎了两三个时辰。
待时辰到了,族人们涌入宗祠,人挨着人跪在地上,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待到祭祖结束,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众人向老夫人一一拜年,领了压岁钱后,合家宴便徐徐开始了。
许柔嘉一身雀丝锦的衣裳,早就引起众人的注意。
大房的婶婶周婉拉着她上上下下地看,不住地夸赞:“也只有咱们嘉儿的人品相貌,才不辱没这身好衣裳。”
三叔公家的王婶婶也凑过来,惊叹道:“这是雀丝锦?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赏的?”
余袖清笑着点头:“小孩子家,穿个吉祥喜庆罢了。”
周婉上下看了看余袖清,有些感叹地笑:“这孩子,跟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长大了必定也是个大美人。”
许伦听见这话转过头来,眼睛往余袖清身上看去。
今天是大年夜,她穿了件大红色金线百蝶穿花大袄,一头乌黑秀发挽起,梳成了巫山高髻,单戴了一顶点翠镶珠石凤绣冠,细白的颈项围了雪白狐皮风领,托出一张白里透红,妆容明艳的脸。
一眼看去耀如春华,般般入画。
他不由得心中一荡。
有妻如此,不得不说,是多少男人求不来的福气。
他心里想着,下意识与她靠近了一些,连看着往日里顽劣的女儿,都觉得玉雪可爱 ,乖巧柔顺了许多。
这一幕让赵静看在眼里,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为着这要紧日子,不被余袖清母女比下去,她专门花了重金在外头定制了衣衫首饰,不想竟是一点风头都没抢着。
正懊恼间,突然听见老夫人在上座欢喜地喊道:
“津儿,过来,到祖母身边来!”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赵静心中一喜,这样的场合能坐在老夫人身边,那是向阖府昭示了她儿子的身份地位。
这可是将军府里如今唯一一个孙子。
她忙推了一把,许津才放下手里的吃食,小步跑了过去。
老夫人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笑着向众人说:“瞧瞧,咱们这一房也算是有后了!”
众人笑着应和了几声,底下却有些议论。
周婉就坐在余袖清边上,直接扯了她问道:“这孩子就是那个外面的?”
余袖清点头。
周婉皱眉:“二婶婶是老糊涂了,这么个外室的孩子,就算迎进来了,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还当着这么多族人,宝贝似的搂在怀里。”
余袖清喝了口茶,笑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是盼着抱孙子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大一个孙子,哪儿有不宠着的道理?”
周婶婶很不赞同,皱着眉头道:“你也太好性了,说迎回来就迎回来?这样在外头的,就该一辈子在外头待着。”
余袖清笑道:“罢了,将军看重她,我又何苦要和他对着干。”
周婉轻叹了口气。
她这妯娌,这样的人品家世,别说是个区区的将军夫人,就是当国公夫人,甚至入宫做个贵妃皇后都使得。
偏偏当初老将军和老王爷袍泽之情深厚,眼看儿子女儿都已经各自婚配,就把打算落在了孙辈上,早早就定下了余袖清和许伦的婚事。
余袖清倒是长成了明艳端方的好女子,要不是早早定下亲事,只怕康王府求亲的门槛都要被人踏断。
这许伦嘛,得了世袭的荫封,却远没有前面几位先辈那样有才干了。
说实话,真是配不上这余家的独女。
这也就罢了,他人在边关,竟还在京城留了个外室。
真是上不得台面!
她冷眼看过去,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出了赵静。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个生面孔。
她撇了撇嘴,低声问余袖清:“那个大金袄子的,就是那个妾室?”
余袖清这才注意到赵静今日的打扮,苦笑着点点头。
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一个姨娘未免打扮得太惹眼了,实在让人笑话。
周婉冷笑了声,抬高了声音道:“哟,这位姨娘今日穿得倒着实喜庆!”
众人转过头来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赵静。
赵静一愣。
她今日穿成这样的确是想压过余袖清一头,上回雀丝锦她没分着,特意去寻了一块比雀丝锦更亮眼的锦缎,加急给自己和女儿各做了两身冬衣。
可如今众人都看过来了,她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