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及一怔。
“可你再怎样也不该打她，世家女子没有一个是会打人的，你可知道传出去你的名声会怎样？”
颜绯音笑了。
她脸上满是不在乎。
“反正女儿的风评在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差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个？”
颜及眸光一暗，她出生的那一天，也是他心中的痛。
永远的痛。
痛到……
如果重来一次，宁愿从来都没有颜绯音。
可这话，在看着颜绯音那一双红彤彤的眸子的时候，他说不出来。
留下的，只有永恒般的沉默。
“你说女儿为什么打她？因为她该打？爹爹你真的太偏心了，你只顾着礼仪，只顾着名声，你就带着她们来训斥我，可是我的名声早就没了，我又何必去顾及那些本就没有的东西。”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颜及身后的颜岁安：“爹爹既然懂得礼法，那爹爹又怎会不知道顶撞嫡女是什么罪？翠娘是府里的老人，娘亲去了之后，又见翠娘伺候过谁？翠娘搀着我，她还说我是婢女，甚至说我连做婢女都不够，让翠娘好好选选，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带到回音阁的，这难道不是睁大眼睛说瞎话吗？”
颜岁安脸色更白，站在颜及身后，想说话却被赵芳华拉住。
赵芳华抱着颜岁安，把她抱进怀里，心疼的说道：“可是我这女儿来找你，也仅仅是想探望一下你，她是蠢了一些，可是你指明就好，又为何要打她？”
“世家里面哪个小姐不是千般娇贵万般宠爱，可怜我这一个女儿竟然被打了几巴掌，若是传了出去，这脸面也就没了。”
她叹息了一声，满脸愁容：“如果就快到了适婚的年纪，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二夫人不必假惺惺。”颜绯音冷声说道。
赵芳华一噎。
“府中的人都是二夫人管教出来的，没有二夫人的口令，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出去的。”
深宅大院，能出去的机会很少，但凡能出去的，那必然是拿了口令的。
所以，哪有那么好传出去？
“爹爹，你也听见了，世家女子都是千般娇贵万般宠爱的长大，一个庶女能做到如此，为何我一个嫡女，现在要被庶女刁难？”
颜绯音抿唇，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卑不亢。
“女儿还是那句话，我没错！她口口声声称呼我为奴婢，哪怕是知晓了我是什么身份，却连见礼都没有，甚至还说我官书没有迁来，算不得嫡女，她是尚书府正儿八经的庶女，所以我一个原配夫人生的大小姐还要给她行礼吗？”
颜绯音嘴角勾着嘲讽的笑，一边摇头，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满脸悲切：“我不，我不要给庶女行礼。”
窝在赵芳华怀里的颜岁安一瞪眼，她几时说过要颜绯音给她行礼？
可她刚有动作就被赵芳华掐了一下，生怕她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
“二夫人也说妹妹是来看望我，既然如此的话，那想来对我也是多加关心，可为何却连我过的什么日子都不知道，过来看望我，就像是在应付差事一样？还把我带来的包袱也给扔了。”
翠娘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小包袱。
见颜绯音跪在地上，她就想来搀扶，颜绯音把她推开，只接着那个包袱，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是我所有的东西了。”
颜绯音打开包袱，指着里面几件粗布衣服道。
“我知道这些在你们眼中算不得什么，可这是我所有的东西了，妹妹说着是来看望我，可却张口就说我是奴婢，随手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扔了出去，这是嫡女的院子啊，一个庶女，她凭什么对回音阁指手画脚？我娘给我留的院子，是我的，她凭什么？”
颜绯音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像是崩溃了一般。
“若是这个家真的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如同她所说，反正我的官书还没迁来，我只是旁系的罢了，这辈子还能来看看娘给我准备的院子，也不虚此生了。”
颜绯音说着，把打开的包袱又给绑上，然后把包袱垮在身上，站起身子就准备出去。
翠娘紧紧抱着颜绯音，眼圈泛红。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啊……”
她说了一句，又转头看着一脸复杂的颜及。
“我且在喊你一句尚书大人，当初小姐嫁给你的时候，你许了小姐此生唯一，可之后还是在老夫人的干预下没有休掉二夫人，这个事情我家小姐大度，就不于你多说什么了，你说会对小姐的孩子好，可是孩子一出生你就送到了旁支，就算你心中有气，这么多年也该消了吧？”
翠娘咬牙说道：“我跟小姐的感情不比你的少，绯音是小姐留下的唯一骨肉，我是不会让你把孩子再送走的，不然你就打死我吧！”
她梗了梗脖子，一脸无惧。
“小姐只留下这一个孩子，自小你没有管教疼爱，京中的闲人不知道说了小姐多少闲话，小姐金枝玉叶，却只能穿粗布的衣服，这就是你当初许了小姐的衣食无忧？她是你的孩子啊，她才十几岁，身上全是伤，你是她爹爹，你怎么舍得？”
颜及脸色发白，呆滞的站在那里，他不善管理家务事，整个人都乱了。
只是心狠狠的揪了一把。
发酸，发涨。
“况且，如我所说，二小姐身份再尊贵，那也只是一个庶女而已，嫡庶尊卑有别，她一个庶出，就是给小姐提鞋都不配，还敢来回音阁放肆，若不是小姐拦着，老奴我自己就打上去了，哪里还用劳烦小姐千金之躯。”
翠娘不给旁人半分面子，把颜绯音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一面眼带怒意的看着赵芳华母女：“这个二小姐一过来就挑刺，抬脚就把小姐的东西给扔了出去，姿态哪里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样子？更何况这是回音阁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小石子，也没有她碰的份，若是夫人还在，只怕能把她废了，小姐如今替夫人打了，有何不妥？”
颜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