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師哥,我都挨兩下了!差不多得了!”
“你說差不多就差不多了?過來,再讓我打兩下消消氣算了!不然你是知道後果的!”
我只能走了過去,歪著腦袋送到了他手邊。他作勢要打,最終還是輕輕的抱住了我,嘆了口氣,“師弟啊!咱們是一根藤上的瓜!你說你出了這麼檔子事,怎麼可以把你師哥扔一邊呢?最後結果出來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去師傅那,把他臭罵了一頓,幹了一輩子警察,當那麼大的官,居然連自己的關門弟子都保不住!還有臉在那位子上坐,還坐得那麼穩當,趕緊自己打報告回家抱孫子去算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感受著哥哥的溫度,聽著愛護我的話語。我的心瞬間變得柔軟起來。
師哥輕拍我的後背,“所有的同僚同事都在說,對你的處罰過分了!那種情況下,誰都會開槍………小屁孩……..委屈你了……..”
出事以後,打死我都沒有想過我會被開除。
哪怕是現在的我,再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選擇開槍。系統內有過這樣的先例,最終的也就是停職處分,沒有被開除的先例,我當然委屈!
委屈過後的消沉,甚至酗酒自暴自棄。唯獨沒有悲傷過,更沒有哭過。
可是來自親人般的師哥這一句,“委屈你了………”
我不怕兇狠,我不怕邪惡,我不在乎面子,我可以忍受羞辱,我更不在意是拿槍,還是抹布…….
我只怕來自親朋的關心愛護,讓我不受控制的感動…….
本就已經柔軟的心,似乎再也繃不住了,一股氣團瞬間頂住了喉嚨,感覺眼眶溼潤………
可是我還是強忍住了,只是緊緊的保住師哥,強忍需要時間,我不想關心我的人看到要哭……….
師哥似乎明白我的心思,也緊緊的抱抱我,隨後一把推開我,“兩個大老爺們這麼抱著像什麼話,起開,起開…….噁心死我了………”
我不由得笑笑,師哥的直男話語,沖淡了脆弱,瞬間那個擁有鋼鐵一般意志的我,又回來了…….
二師哥拍拍我的肩膀,“別啥事都一個人抗!以後啊,記住嘍!以後要說再敢不接我電話,老子跟你門檻跺幾把,老死不相往來…….”
我只能點點頭,三師哥向來耿直。說一不二!
“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個自殺的女人是王國宇的老婆!”
三師哥一皺眉,“他怎麼找到了你?這不應該是保密的嗎?”
我點點頭,“有錢人的世界,我們還很陌生!”
三師哥一拍桌子,“狗日的!別讓我查出來是誰,老子打他個半身不遂!”
我其實也很想把那個洩密的人打個半身不遂。只是現在還不知道是誰!
如果紀律得以嚴守,我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你等會啊!劉老大馬上過來!”
他口中的劉老大是我們的大師哥。在下面的一個縣局裡當二把手。
三師哥不怕師傅,唯獨怕這個大師哥。我們都怕大師哥。包括英勇犧牲的二師哥。自然也包括我。
我有些怵,下意識的起身,“要不,我先走!”
三師哥也許給兩巴掌,罵幾句就過去了。
大師哥和三師哥截然相反,幾乎不說話。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睛,只要盯著你看三秒,是個人都會心裡發毛。似乎那眼神就像是某種武器一樣,震懾得你不敢動彈,且自我反省!
沉默寡言的大師哥是那種只做不說的主,你跟他相處,聽不到他說話,你要是做錯了什麼,他根本就不給你機會解釋,也不跟你解釋,直接就上手讓你吃足苦頭的主。
三師哥曾經被大師哥關進號子裡,是真的關。關了一天一夜。三師哥哪怕被放出來,都不知道他到底哪裡惹著大師哥了。
後來才知道是他那天喝酒了,喝了一瓶啤酒!
而明文規定工作時間是不準喝酒的。所以,把他關了一天一夜看似是懲罰,其實是愛護!
大師哥一向不愛主動聯繫人的。在我出事以後,平均每天都有給我打電話,但是我一個都沒接。
誰知道他有多生氣,會對我做出什麼來?
三師哥電話響了,看看電話號碼,接了起來,“什麼情況?哦……..好,知道了………”
然後掛掉電話看著我,“那個王國宇的老婆搶救過來了,我先在親自過去錄口供!你給我在這老老實實的待著!”
我點點頭。
因為我的身份特殊,哪怕我現在還是嫌疑人的身份,我卻不在羈押室,而是在所長辦公室。
沒有人比我幾個師哥清楚我的人品。人品可以不論,但是操守這一塊,他們是絕對不會相信我會殺人的。
可是我從來不認為人性本善,也不認為仇恨可以消弭。
很多時候,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可以到死都是可以作為我們的座右銘的,小心沒有損失,也不會有大錯!
我不害人,但是我保證不了別人害我。更何況,因為職業的屬性,我得罪了那麼多的人。
真要是把我得罪過的人都聚齊,我估計我活不過明天。慶幸的是,他們大多數都在監獄裡,或者地獄裡…….
等待的時間很無聊!
等得越久,我的心就越往下沉。
很簡單的一件事,秋盈如果承認自己是自殺,根本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來錄口供。
我看了看手機,從三師哥走,已經足足兩個小時了。本來這點小事不需要他親自出馬的,可是事關我,他最疼愛的師弟,所以他誰也不相信,自己去了。
一去不復返,意味著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
剝繭抽絲,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是我最擅長的。可是一旦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那就意味著你麻煩。
果不其然,三師哥回來的時候,一臉的沉重。手裡還提著個黑色的方便袋,鼓鼓的,不知道裝的什麼。
走到我跟前,“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點點頭,“我當然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那個叫秋盈的一口咬定就是你把摁在床上,意圖不軌,她拼命反抗,你就打碎了一個啤酒瓶,劃開了她的大動脈……..”
果然,只要有機會,她是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哪怕是拼上自己也要咬我一口。
“我就去了現場,想找找監控,或者證明她說謊的證據……..”
我不由得苦笑,“看你的表情,是沒有找到嘍?”
他重重的點頭,“你得好好想想,關鍵的是那個啤酒瓶提取下來的指紋有他的,也有你的!”
我再度苦笑,“我喝光的啤酒瓶,怎麼會沒有我的指紋呢?”
“所以你得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人出現過!外面有監控,只拍得到你跟她進了那個房間,你手裡還提著一個大袋子!”
我搖搖頭,“沒有人,就我倆!”
三師哥表情變得嚴峻,“知道我為什麼提那個大袋子嗎?”
“那個大袋子是我從那個農莊裡帶回來的魚湯。可以查到的!有什麼問題嗎?”
三師哥嚴峻的表情變得沉重,“小屁孩,師哥也不跟你繞了。我為了給你找證據證明你是清白的,帶人去了你在香格里拉的休息室,也就是秋盈出事的案發現場,在你的床底下發現了一個盤子。這個盤子是個文物,學名叫做正德黃釉盤………”
他頓了頓,“三天前,香格里拉的老闆林東報案,說在放在香格里拉三樓收藏間的一件文物被盜!正是這件正德黃釉盤!”
我聽得眉頭緊皺。我以為只是秋盈要陷害我,沒有想到這還是個局中局,突然想起來三天前餘雯雯跟我隨口提及過,說是三樓來了警察,有什麼東西被盜了…….
果然,仇恨的力量是無窮的!
我曾經虐待過他。如今又在他手下拿著高薪,我的存在,在他看來肯定是眼中釘肉中刺!他怎麼可能會放過我呢?
我不由得好奇,“師哥,你說的這個正德黃釉盤,它值多少錢?”
三師哥一愣,“你小子要死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們一樓的停車場的攝像頭拍下你從三樓跳窗下來的視頻?你知道不知道你冒充警察嚇唬的那個女招待,正在隔壁準備指認你,證明你騙走了她的門禁卡,進了他們老闆的收藏室?如今贓物還在你常住的地方被發現,你知道不知道,這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足以證明你犯下了盜竊罪????”
那個身穿比基尼的女招待要指認我,進入了林東的收藏室?我進的難道不是一間教室,還有一個病房,外加一個古代大小姐的閨房嗎?
我不由得一問,“是不是你今天去香格里拉的時候,他們才把一樓地下停車場拍下我的監控交給你的?”
“是啊!”
我點點頭,“那就對了!”
三天前林東就知道我是從三樓跳下來的。第二天他就報案說是失竊了,當時不給那個視頻,現在才給。大概率就是為了他的陰謀更完美吧!
利用秋盈在我住的地方自殺,然後反咬我一口說是我謀殺,吸引警察去現場勘察,勘察中意外的發現了那個什麼失竊的正德黃釉盤……..
兩件事混合在一起,局中局,套中套,且一切都絲毫看不出刻意的痕跡!
就是說故意傷害秋盈這件事可能因為各執一詞,無法釘死我。那麼現場發現的贓物,加上我爬樓跳樓的視頻,盜竊罪才是整我的真正目的,也是整死我的殺招!
我還是繼續問,“那個什麼正德黃釉盤,到底值多少錢呢?”
我是有當律師資格證書的人。我比誰都清楚,盜竊罪,被盜竊物的價值是量刑的標準!
“我問過林東了。他是從去嘉德春拍上拍回來的,花了兩百一十六萬……..”
“嘖嘖!這麼值錢啊!為了整死我,林東還真是捨得花血本!”、
三師哥聽得似乎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想要知道盜竊物值,好盤算下量刑啊?兩百多萬,十年起步!哪怕是追回贓物了,起碼也是個五年!”
我鎮定的看著他,“師哥,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可是現在證據擺在這……..艹!”
確實,證據擺在這裡。看著三師哥使勁的揉著頭髮,異常煩躁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只好說,“不能他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吧?這個盤子,得拿去鑑定吧?萬一是個假的呢?”
“人家拍賣行的手續什麼的都已經給我看了,複印件也給我了!林東還當著我的面確定了,這件就是他丟失的那一件!”
“據我所知,拍賣公司對拍品都不保真,我還是建議去做下鑑定吧!我們市的瓷器專家不少!又不用費什麼事!”
文州離瓷都景德鎮不遠,本來就有很多瓷器收藏愛好者,和不少瓷器鑑定專家!
三師哥摸著亂糟糟的頭髮,“好吧………但願是個假的!哪怕是個假的,入室盜竊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