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脸色黄白黄白的,
坐在曲尺围子罗汉床上身体有点抖,
“祖母……”
顾心菱过来拉着她的袍袖,
“降为妾室也是按照正妻的待遇,月钱上也翻了一倍,现在沈家也倒了,顾家是可怜她,不用去滇南遭罪,何况罪妇脸上是要刺字的,以后做个贱妾都没人要。”
沈逸澜嫁过来半年,没娘家撑腰,连说话都没大声过,就连顾梓霖拜完堂,被父亲派去押货去京城,也没有表现出来多生气,是个好拿捏的。
顾老夫人声音也冷下来,“四丫头说的对,以后有了陆家的帮衬,霖哥儿再举荐个功名,顾家锅里有了,澜姐儿的碗里也就有了,我们也算对得起沈老爷子。”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今天有些乏了,就不陪各位了。”
沈逸澜出了宁寿居的主屋,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这脸子甩的够快的,话没说完人就走了。
她前脚刚出去,门口候着的小厮进来。
待要发作的林氏憋了回去,问道:“今日,二郎媳妇都去哪了?”
“回家主,主母,二大娘子去了盐课。”
顾兴从罗汉床上站起来,“可探听出来消息?”
“待了半日,没让进门。”
林氏松了口气:“哎呀!吓死我了,全陵州谁不知道沈老爷子是资助盐使大人考取功名的,那关系可不一般。”
她脸上由惊恐到心悦,拍着心口,满脸笑意的坐回椅子上。
顾兴稳当的坐回去,“盐使大人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正在查盐税避嫌的时候,不见她很正常,就算沈老爷子在也见不着。”
真当她家还有当年的威风,
盐运使司上下年年打点,想给顾家使绊子,没那么容易。
顾老夫人面色凝重,“出了顾家的门,她就是罪妇,听话做个妾室,不听话做个下堂妾,轰出去。”
*
掌灯十分,都转运盐使司。
盐使大人周芦放下手里的黑棋子,双手揉着太阳穴,对棋盘对面的祝弘懿道:
“十三公子,上头对沈家的处置……寒了商户的心,边疆粮草,江南的繁荣……”
周芦说不下去了,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
祝弘懿更是无心下棋,父皇病重,临出来一再叮嘱,沈家必须严办,他带着大理寺的卷宗来了陵州。
诟病之处过多,还没查怎么样,皇帝病情恶化,京城来了圣旨,沈家遍布江南的产业被查抄。
查抄的纹银从陵州运往金陵就拉了三个月。
富可敌国的财富,万一被哪个皇子利用,国无宁日,父皇急着下手,为太子扫清隐患。
盛极必衰,沈家衰的彻底。
周芦叹气:“边军的粮草沈家出的占大头,现在还欠不少银两,这一抄家都不用还了。”
祝弘懿岂会不知,今日巧遇沈家的人,心中免不了伤感。
“周卿之意我明白,求情的折子已拟好,奈何父皇病着,递上去也是压着。”
周芦站起身来,深施一礼,
“懿王,过了晌午下官派人查过,顾家要迎娶新妇,沈家九姑娘被逼着做妾,她是断不会答应,一个姑娘家被休出来可就是罪妇,刺字流放能不能活到滇南可就难说了。”
祝弘懿揉揉眉心,父皇特意交代,沈家在江南树大根深,必须流放。
就算不流放,罪妇也是进教坊司或者是官奴。
“最不济,要来做雅苑的奴仆,总比外面少吃些苦头。”
周芦双手交叠跪地叩拜,“微臣替沈家叩谢十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