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
那声音十分熟悉,像极了她过世多年的妈妈姜虹。
“妈……”
夏末睁开眼,看到床边那如一条干柴,瘦弱黝黑的女人时,她愣住了。
“你个死丫头……呸呸呸,臭丫头!真是吓死你老娘了!”
姜虹刚要骂夏末,又觉得“死”字不吉利,连忙改口。
可看到夏末苍白如纸的脸色,她又心软了:“饿不?”
不等夏末回答,姜虹起身往外走,往厨房走去,找找剩的窝窝头。
夏末回过神,姜虹已经不见了。
她慌了神:“妈!”
夏末已经想起来了,她死了!
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她和妈妈团聚了吗?
夏末还没搞清楚情况,但她不想再和家人分开了,强撑虚弱的身体朝门外走去。
“鸡蛋?没有!”
刚走到门口,就听外头传来刺耳的骂声:“虎子他们都吃不饱饭,你还想把那么金贵的东西,给那个到处勾搭男人,往我们老夏家脸上抹黑的小贱蹄子吃?”
这声音……
夏末眉头一皱,扶着门框往外看去。
就见一个银黑杂发的老太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快戳到姜虹脸上了!
“妈!你说的是啥话?”
姜虹原本低头任推任骂,一听她骂夏末,登时抬头,声音也高了:“我家夏末怎么就勾搭男人了!外人乱讲就算了,妈!你是夏末奶奶,连你也这么说,大家不就觉得那些嚼舌根的,都是真的了?”
夏末听两人吵架,脑袋里嗡嗡直响。
这对话,她似曾相识!
十八年前,她偷懒不想割猪草,就跑去河边乘凉,结果被堂哥夏虎的一群狐朋狗友瞧见,就来调戏她。
她与那群人争执,一群二十左右,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她起了歹念。
夏末见势不对立刻逃跑,仓惶间脚滑掉进河里。
她又是个旱鸭子,差点就淹死了。
那群人以为她死了,赶紧跑了。
幸运的是,村里一个女同学瞧见了她,把她给救上来,送回家了。
夏虎的狐朋狗友一听夏末还活着,怕她把事情传出去。
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损招,说夏末是耐不住寂寞,勾引男人,结果被他对象知道了,来找夏末算账。
夏末是怕被捉奸打了,逃跑的时候掉进河里,差点淹死。
等夏末醒来的时候,这谣言已经传得满村子都是。
夏末平时性格娇蛮,又是个颜控,还热烈追求过高中的校草。
九十年代大环境逐渐开放,但在小地方,还是很保守的。
大家都觉得,夏末是个不安分的。
所以无论夏末怎么解释,谁也不信!
再加上夏末那时年纪小,一生气就忍不住大喊大叫,更没人听她的话。
一来二去,这事就被“坐实”了!
她奶奶本就重男轻女,听说这事后,就越发不待见她,借着这由头,苛刻她的伙食,甩脸子给她看,平时没少指桑骂槐挤兑她。
但……
那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啊!
夏末浑身一震,她意识到什么,抬起双手。
十指修长,手掌白皙细腻,带着独属少女的柔软。
夏末瞳孔微缩,手开始颤抖,她二十岁跟随师父学医,已有十六年。
她学的是中医,长期进山采药,没少提着镰刀披荆斩棘,平时配药用多了捣药杵,为人治病银针不离手!
即便她注意保养,掌心、手指上仍有一层薄茧,怎会像现在这般,细腻柔软,如少女一般。
再看院内两人,周围熟悉的布景。
夏末不再怀疑,她重生了!回到了1992年夏天的沿江村!
“你还敢跟我顶嘴?反了你了!”
夏末思绪不过数秒,院内夏老太太被姜虹怼了几句,只觉没面子,抬手就要给这个不懂事的儿媳妇一巴掌:“我今天非要替我儿子,教训教训你这悍妇!正正我老夏家的家风!”
夏老太太看着年迈,动作倒是敏捷,手掌如风,重重扇到姜虹脸上!
“啪!”
那实打实扇到肉上的巴掌声,清脆异常,下一秒姜虹那张黝黑的脸上,就浮出红红的巴掌印!
“妈!”
夏末看到这一幕,双目瞬间赤红,燃烧仇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