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侍寢,方娘子喜不自勝,握緊手中繡帕,踏上尚寢局來接人的車駕。
偏偏路過貞婕妤的居所時,貞婕妤恰好站在門口,面上笑意十分勉強:“妹妹真是好福氣,可要盡力侍奉陛下,為陛下誕下一兒半女,”
方娘子原來本就是貞婕妤身邊宮女,事事都聽命於她的安排。今日搞了這麼大一齣,沒傷到凝霜半分,反而突然變卦把秦夫人給坑了一把。
貞婕妤什麼都不知曉,平白讓方娘子撿漏得了皇上親眼。
也是心思深了,怎麼會讓她佔去自己風頭?
方娘子看到貞婕妤眼底閃過的怨毒之色也是無奈,只怕在兩人之間已有了裂痕。
她按下內心不安,寬慰自己,若是今日能好好侍奉皇上,得皇上垂辛晉升後成為一宮之主,倒也不用日日在貞婕妤眼皮子底下過活。
沐浴之時,方娘子特地拿來香露滴在水中——此物是逗情香露,是貞婕妤孃家送來的,用了之後女子渾身就會散發出淡淡清香,略微有些助興之效。
初次使用這香露時,貞婕妤也在她身上滴了幾滴後抹開,次日醒來,陛下便封其為娘子。
胡尚寢拿著衣裳進來,方娘子沒要這一件,穿上了自己帶來的藕荷襦裙。
“娘娘,這件衣服怕是不妥。”胡尚寢皺緊眉頭。
為了此次侍寢,方娘子可是下了大功夫,她咬咬唇:“姑姑就不必管了。”
順手還將為其上妝的女官趕出去。
女官們站在門外,面面相覷。
多數時候嬪妃侍寢的確不用尚寢局的女官們來伺候梳洗打扮,例如先前的秦夫人便是,未施粉黛也足夠姝色動人……偏生方娘子選了那樣一件衣服。
將尚寢局的人關在門外,方娘子身邊的大宮女略有緊張,“主子,尚寢姑姑莫不會追責此事吧。”
“不會,你快些為我上妝。”方娘子催促道,若是得帝王寵愛,誰還會在意一個尚寢局的女官。
大宮女不敢多言,拿起石黛為方娘子描眉。
出來時,胡尚寢扶著方娘子上鳳鸞春恩車,目光掃到她臉上時,默默垂眸,掩住奇怪的情緒。
才被方娘子駁面子,胡尚寢懶得繼續提點一二,將人送進蓬萊殿。
空蕩蕩的大殿只有方娘子一人,不遠的腳步聲頓時震得她心跳如雷,方娘子羞紅著臉,盈盈福身:“嬪妾參見皇上。”
男人沒讓她起來。
方娘子大著膽子輕輕抬頭,沒見到預想中男人驚喜的表情,反而瞧見了蕭時衍厭惡的眼神。
“你怎麼穿這件衣服?”
扮成誰不好,偏偏要模仿凝霜初次侍寢的裝束。
蕭時衍打量方娘子的面容,驚異發現——
方娘子怎麼白日和晚上長得有些不一樣。
眼尾略彎的桃花眼被刻意畫得鈍圓,如杏子一般,因是有意為之,又失去杏眼天然的俏麗。
也有人有更加可愛的杏眼,承寵時含羞帶怯地瞪人,又逐漸迷失於極樂世界。
珠玉在前,方娘子怎麼都不夠看了。
尤其是身上的香味,感覺比不得凝霜身上自帶的幽香。
蕭時衍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抬腳往殿外走去,只落下一句:“內求諸己,不假外物。”
看著蕭時衍無情的背影,方娘子身上熱度一絲一絲退卻,她大腦空了一片,只知道自己完了。
劉成又差人將方娘子送回宮,心底忍不住惋惜。
模仿誰不好,偏偏去模仿霜貴人。
……
聽到今夜侍寢的是方娘子,青蘿將凝霜頭上最後一根朱釵卸下,忿忿不平道:“今日是主子落的水,皇上不來看主子,反而召方娘子侍寢。”
凝霜滿不在意:“他想誰侍寢就讓誰侍寢,我們操心這些做什麼?”
今日在蕭時衍面前演一齣戲,也是在於防範,不論是誰陷害人的法子都較為低劣,隨意一查就能明白事情原委。
讓蕭時衍愧疚,才會讓他明白此舉是自己“迫不得已”。
凝霜轉頭看向青蘿,關切道:“今日的薑湯可喝了?若身子不適可要與我說,別憋著。”
青蘿心底一暖:“主子,我都好著。”
“今夜便不安排你值夜了。”凝霜笑了笑,“讓旁人頂著吧。”
“多謝主子。”
因掉入池中,夜間凝霜徹底沐浴了一遍,最難捱的便是晾頭髮。
凝霜摸了摸自己還在滴水的長髮,心中微嘆:怎麼不能把這頭髮給絞了呢。
晾頭髮時不能開門窗,三名宮女便在外廊上候著,凝霜閒時打發時間,繼續背詩
詞倒不長,凝霜早就背過,現在不過做做樣子,但一拿起書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連連哈欠。
困,但頭髮沒幹。
凝霜強撐精神,又將詩詞反覆唸了幾遍,在唸到“鎖瑤宮”時,又打了個哈欠。
算了,今日陛下那有人侍寢,應當是不會找上門來的。
想到這裡,凝霜逐漸迷糊,懶懶靠在枕上睡過去。
青蘿三人在屋外等了許久也沒聽凝霜喚人。
烏雲怕她在裡頭睡了過去感染風寒,正想著推門看看凝霜情況,轉眼便見皇帝信步而來。
傻眼,現在這時候不是方娘子正在侍寢?!
連跟在蕭時衍身後的劉成也一臉納悶。
怎麼溜達著又跑到拾翠宮了。
三位姑娘正準備請安,蕭時衍手一抬,示意她們噤聲,自己進了內殿。
不敢言語,青蘿上前掩門,帶著幾人退下。
入殿時,殿內燃著的松香驅散不少燥意。
蕭時衍見凝霜躺在屏風後的貴妃榻上香夢正酣,臉頰壓得微紅,溼發本應晾在架子上,卻因翻身動作散落。
衣衫被髮絲上的點點水珠浸溼,淺淺露著如雪似酥的胸線,手中書冊掉在地上。
蕭時衍走過去撿起。
原來是在背詩。
今日倒順便考察她背得如何。
榻上的人因他的動靜茫然睜開眼睛。
待看清來人,凝霜杏眼微睜,坐起來慌忙攏好衣服,“陛下……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