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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年沉淪啊!不知枕邊之人是仇人!她!何其糊塗,又何其可笑!

喉嚨裡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她慢慢地靠著朱牆,抬起頭看著遠在天邊的那輪月亮,在入眼的一片黑暗中,唯一的明亮,不染塵埃。就好像那年在平城時看到的那輪圓月一樣,一樣的清澈動人。她想起了過去的那些日子,

幼時失母喪父,本來是她們家的宣平侯府,明明是侯府大小姐的她卻過著十幾年寄人籬下般的生活。再到後來嫁給了齊胤,那個夏日,綿延皇城十里的紅妝……

三年的虛情假意的甜蜜竟是她最大的快樂。有淚從面頰上滑落,陳媮笑了,你問她,恨嗎?

齊胤很成功,她居然連恨他都做不到。身體已無力支撐,她慢慢沿著牆滑落下來。

——父親,母親對不起,原諒女兒的無能為力。

——齊胤,若有來生,我不想和你有再大的牽扯。我只想過過我想要的生活,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我不想再做任何的幌子了。

——若有來生,我不會這樣了,這樣無知的受人擺佈。

——如果有來生……

“娘娘!!!”

耳邊,是他們尖叫的聲音,陳媮看著自己的身子倒下,看著小嬋,黃公公跑向她。她慢慢地往上飄去,她知道她死了,原來死的感覺是這樣子的。

她飄到了宮中,看到了長延宮內的歌舞昇平,許青宛和齊胤兩人言笑晏晏,耳鬢廝磨。她去到了宮外,宣平侯府裡,喧囂熱鬧,那些人得意的喜形於色。她來到了父母的墓碑前,入眼即是滿目荒涼。

世道何其不公,讓好人屢遭磨難,甚至身死。卻獨留壞人當道,得意妄為。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她的這一生要過得這般忐忑,備受欺瞞利用,最後這樣落得慘淡的下場。

“你不想報仇嗎?”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陳媮回過身,她看不清那人面容,她笑著看著她,如今連鬼差都不允許她逗留在人間,這是要來勾她去地府了吧。想到地府,她還有何顏面去見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她的父母至親!問她想不想報仇?

“這不是廢話嗎,如果可以,誰想就這樣暗淡憋屈的消失,可是你們倒是給我這個機會啊!”陳媮歇斯底里道,“怎麼可能不想,我不想死的!我真的不想死的!!!可是,這幅身體不允許我活著!!”

被藥毒纏身幾近燈枯的身體她怎麼會沒有感覺,

“可就算活著又能怎麼樣呢?一切塵埃落定,我都無力抗衡。”

她就只剩她自己一個人了,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對抗的了那些人。或許,即便她真的還魂了,復活了,她這樣的人,在他們,在那些人的眼裡,不過就像碾死一直螞蟻那麼簡單。

陳媮頹然的垂下了頭,眼底瞥見脖子上隱隱發紅的木珠。這顆木珠從祖輩便傳下來了,她出生那天,便戴在了身上。有云遊的大師曾說過,這顆珠子有靈。

她想起來了,那些被遺忘在時光裡的話語。在這一刻,都被她記了起來。兒時的她砸吧這一雙小眼睛,看著那灰衣老道士溫柔的握住自己的小手手,循循善誘道,

——此珠有靈,若有朝一日,無能為力,試試潛心許求,凡事皆會如你所願。

那時的她還小,懵懵懂懂的看著那張嘴巴一張一合。老道士不依不饒,眼睛裡滿是告誡,硬要她把這句話重複一遍。在父親母親的督促下,她磕磕巴巴的跟著他念完,那老道士才放過了她。後來,她倒是將這句話,這件事情完完全全的拋在了腦後。

如我所願嗎?真的會如我所願?那位老道士來歷不凡,或許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而且,

“是你吧!”她猛然抬頭,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人,卻怎麼也抓不住,她急了。“如果是你的話,你可以的吧!”心中隱隱有聲音在告訴她,如果是面前的這個人的話,一定可以的。 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對出現在眼前的希望,無論是真是假,都會拼命地拽住。對於陳瑜來說,只要有希望,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會盡力去嘗試,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顧慮的了。

“我可以把我的靈魂給你,只要你想要,都可以給你。我不求報仇雪恨,我也不求能不能讓他們付出代價。我只求來生不再受他人矇蔽,被他們左右。我只求護得住身邊的人!保他們一生安寧無憂。是你的話,絕對可以的,我求求你了!”

陳媮一直被困在木珠之中,因為她的血,以及一些機緣巧合,才得以從木珠出來。她看著試圖拽住自己的陳媮,有些默然不語。

陳媮的聲音越來越淒厲,木珠的血光越來越亮,她的靈魂愈來愈淡,天邊陰雲密佈,雷聲滾滾,大雨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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