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江砺的脾气好像更大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气她突然又出现吗?
江砺把车开到他住的小区前,对沈星繁撂下一句“等着”,下车走进一家便利店。
为她买了支新牙刷,结账前犹豫了一下,又走到里面的货架,拿了一包一次性内裤。
三分钟后,他回到车上,将手里的塑料袋撂给沈星繁。
沈星繁看见那包东西,耳根猝不及防地热了一下。
“谢谢。”她匆匆把购物袋合上。
江砺面不改色地发动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车库。
到家后,江砺输入密码锁,打开房间里的灯,淡淡命令一脸拘束地立在门外的女人:“进来。”
沈星繁局促地立在门外,面露难色:“我今天刚从工地回来,鞋子有些脏。”
江砺在她泥泞的运动鞋上扫了一眼,没说什么,换好拖鞋后,从鞋柜里拿出另一双拖鞋放到她面前。
看款式,明显是女士拖鞋。
这个年纪,别说有女朋友了,就算他已婚都不足为奇。
沈星繁换上拖鞋,把运动鞋小心地放在墙角,这才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灰白色金属质地的墙面,悬浮的电视墙,几何形的桌椅……沈星繁太熟悉江砺的风格,这个房子的设计显然是他自己的手笔。
他的设计和他的人一样,总是隐隐约约给人一种距离感。
江砺领她到客房,开灯后对她说:“你今晚住这里。”
撂下这句话,他就返回自己的房间。等他拿着一套睡衣回到客房时,她依然没挪地方。
她还穿着外面的脏衣服,不好意思直接坐他的床。
江砺用手指的关节轻轻扣了两下房门。
她有些慢半拍地抬起耷拉着的眼皮,跟他商量:“江砺,我刚刚想了想,还是不在你这儿住了吧,不太方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有一些不妥。万一他真有女朋友,她贸然留宿,更是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女士的冒犯。
“我把手机充会儿电就走,你不用管我……”
“不放心我?”江砺的语气辨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卫生间、卧室的门都可以反锁,需要我教你吗?”
沈星繁迟疑了一下,终是接过他递来的睡衣:“不用了……谢谢。”
“洗手间出门右转。”
沈星繁放弃反抗,乖乖地走进洗手间。关门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门反锁。
那声反锁的“咔哒”声,清晰地落入江砺的耳朵里。
还真反锁了。
当他什么人了?
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总算压下心里的那些火气。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也把门给反锁了。
锁完,又忍不住骂自己幼稚。他很不喜欢这种情绪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换好家居服后,他坐在床上打开ipad,刚开机就收到无数个邮件提醒。
他刚离职,已经有好多猎头发来邮件约他见面。他大致扫了一眼,统一回复了一封回绝信。
他的微信同样被好友问候的消息淹没——都是替各个事务所来递橄榄枝的。
他干脆将微信设置为免打扰,拿起床头的一本书读。刚翻了两页,门外便响起迟疑的敲门声。
“进来。”
片刻后,门后传来女人迟疑的声音:“江砺,你有没有吹风机?”
江砺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把门反锁了。
他走去开门,看到沈星繁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立在那里。身上是他的睡衣,过分宽大的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脖颈处还挂着一些细细的水珠。
江砺喉咙有些发干,偏开视线:“我找找。”
他回房间,找到吹风机递给她。她接过去时,手指不经意间轻轻碰到他的手,刹那间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经过。
江砺再次将门反锁。
很快,就从隔壁的洗手间隐约传来她吹头发的声音,鼻腔里还萦绕着一缕洗发水的清香,幽幽的,搔着他心里的痒。
他又去冰箱里拿了瓶水,路过洗手间时,正好撞见她吹完头发走出来。
她将手里的吹风机递给他:“谢谢。”
语气往好听了说是客气,往难听了说就是刻意保持距离。
江砺很想问她,大学四年,她不是挺愿意缠着他的吗?
早上买早餐,晚上送宵夜,风雨无阻,每日嘘寒问暖,就像他花钱雇的小助理。
连他的大学室友都看不过去:“江砺,我看沈星繁都把‘讨好你’当成一份事业来做了。”
另一个室友补充:“这要换成别人,估计早就美死了。也就咱们砺哥,整天对人家不冷不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欠你两百万呢。”
“我女朋友不是她们宿舍的吗,前两天跟我说,金融系那个陆沉在追她呢!陆沉,学生会主席,每天都有小迷妹在他宿舍楼底下堵他,妥妥的风云学长。可沈星繁正眼都没瞧过人家一眼,一心扑在你身上,跟被你下了蛊一样。”
“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咱们砺哥哪里比不上那个陆沉?比脸也不会输好吗。”
正在看书的江砺眼皮都不抬:“明天三门考试,都复习完了吗?”
他表面波澜不兴,内心却并没有那么平静。他自然还记得陆沉,就跟他记得从高中开始追过沈星繁的每一个人一样。
沈星繁漂亮,脾气好,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高中时代,他甚至见过外校的男生千里迢迢跑来附中给她送情书。
全世界,仿佛只有他江砺“有眼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