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驀然，一隻溫熱的手覆蓋住他，是孟婷。
“你又想到不高興的事情了？”
林陽回過神，嘴角一扯，笑得很勉強。
自從他重生後，一直有一種割裂感。
前世，今生。
忽然食堂裡傳來餐盤打翻的聲音，林陽他們轉頭看時，孫薔薇顧不得清理地上的食物，慘白著臉衝出食堂。
食堂負責灑掃的阿姨罵罵咧咧，氣得半死。
莫碩華興致勃勃猜測，“你們說孫校花這是怎麼了？突然發現來親戚了？”
“應該……是看到表白牆吧。”林陽輕描淡寫。
上一世，能讓孫薔薇情緒波動的，就只有孫雲康。
那時候他鐵憨憨，沒有多想一點點。
莫碩華好奇，“你昨晚說要自己報仇，打算怎麼做？”
林陽動作一頓，笑了，“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撤回我投給他們的資源就行。”
孟婷眉頭一皺，低頭不語。
莫碩華卻不敢苟同，“兄弟不是吧，你說的報仇，就這？”
“呵，”林陽笑了，笑得有點冷，“你們說，是由儉入奢易，還是由奢入儉難？”
以林家的勢力，只要他願意，他報復孫薔薇孫雲康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但憑什麼呢？
他被折磨了三個月，讓他們直接受到懲罰，那對他們來說太仁慈太痛快。
他要讓他們也嚐嚐，什麼叫做身心雙重摺磨，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他要的，是摧毀他們心中最在意的東西。
殺人誅心！
莫碩華不理解林陽的打算，“要我說直接把人拖到巷子裡揍一頓，一頓不夠就多揍幾頓！”
“這種報復手段，對他們來說不痛不癢。”
重生一世，林陽沒有忘記孫雲康和孫薔薇此時的處境。
孫薔薇的爸酗酒後經常動手，她的媽媽因此跟人跑了，孫薔薇也成了她爸的沙包。
孫雲康和孫薔薇同村同族，家裡負債累累，他也常常被催債人的子女欺負。
所以對他們來說，身體上的傷痛不算什麼。
知曉他們兩人身世，莫碩華忍不住動容，“他們這麼可憐？”
孟婷抿唇提醒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是可憐，但他們再可憐也不該傷害別人。”
“更何況，林陽還幫助過他們。”
孟婷對林陽說的“報仇”兩字一直耿耿於懷。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瀟灑恣意，像極古文裡鮮衣怒馬的少年。
林陽，從來不是一個記仇的人。
孫薔薇他們，肯定是對林陽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莫碩華聽了猛點頭，“同意，咱們不是冤大頭，可不能重蹈農夫與蛇的覆轍。”
他又心有慼慼，“有時候人越是可憐，這心理就越扭曲，你不幫他他不害你，你幫他還幫出罪過來。”
林陽深以為然，又有些感動。
“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即便不知道發生什麼，還是站在我這一邊。
莫碩華爽朗一笑，嗓門老大了，“說什麼呢，都是兄弟！”
*
吃飽喝足，莫碩華執意要和林陽回宿舍。
“過去三年你圍著孫薔薇轉，現在是屬於咱們的兄弟世界，你可別把我往外轟。”
“兄弟，你忘了以前，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我們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好兄弟啊！”
在莫碩華的軟磨硬泡下，林陽終於頭疼地舉手投降。
“你要在我宿舍可以，但我不打遊戲，我要學習。”
莫碩華動作停頓，“兄弟，你不是不和孫薔薇糾纏了？”
他有些受傷，他們從小就打打鬧鬧不學無術，交情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直到孫薔薇出現。
孫薔薇很刻苦很努力，林陽為了追隨她的腳步，不讓她看扁，竟然也跟著刻苦努力。
好不容易等到林陽“浪子回頭”，他居然還想著學習？
接收到他控訴的眼神，林陽哭笑不得。
想到上一世，莫碩華家在幾年後將遭遇一次重大的危機，林陽就想拉他一把。
“我學習，不是為了和孫薔薇繼續糾纏，而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家人，和我林氏集團十萬數員工。”
要問林陽上一世最不後悔的一件事，莫過於為了孫薔薇努力學習。
至少在後來一次次的危機前，他靠自己保住了林氏集團，也讓林氏旗下的員工免受中年失業。
莫碩華怔怔看他，只覺面前熟悉的臉孔有些陌生。
“兄弟，我怎麼感覺…….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你的變化太大了。”
“你這口吻，比我爸還像我爸。”
林陽只笑笑，兩世為人，他比莫碩華多了十年的生活歷練。
莫碩華盯著桌上那堆專業書籍，硬著頭皮拿了一本。
“先說好，我不一定能學進去，要是我睡著了你可不許叫醒我。”
是兄弟，講義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學習當然也要一起。
林陽冰冷的心有被溫暖到，上一世的他到底丟了多少珍貴的東西啊？
兩人一頭一尾霸著書桌。
林陽還好，上一世他處理過成山的公文，只是看看專業書學習對他來說並不難。
相反，莫碩華蠢蠢欲動，像屁股下的椅子長刺，坐都坐不住。
在樓下傳來動靜時，他立刻啪一聲丟下書，跑到陽臺看熱鬧。
他們學校的單人宿舍，佔地廣，光線佳，從樓上就能看清底下。
莫碩華快速鎖定，眼睛睜得大大的，“兄弟！林陽，快來看！”
“是孫薔薇！”
林陽在他的千呼萬喚下，慢吞吞來到陽臺上，往下眺望。
樓下，孫薔薇拉著孫雲康的手臂，哭得梨花帶雨。
不遠處的吃瓜群眾裡，正好有莫碩華影視社團的同學，他們可是有精良的拍攝錄音裝備，直接連上校園網，偷偷開啟現場直播，所以孫薔薇和孫雲康的對話，他們倆聽得是一清二楚。
“……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是不是林陽又逼你了？”
“他怎麼就不死心，已經知道我喜歡你還要橫刀奪愛！”
孫雲康有些驚慌，左顧右盼以為沒人聽見，才壓低聲音：“你傻啊，我說那些話是為了誰？”
“他可是林陽！他甚至都不用做什麼，就能讓你和我吃不了兜著走！”
“薔薇，聽話，為了我們的未來，別再意氣用事，好好跟著林少，只要你哄得他高興了，還怕我們沒有以後嗎？”
孫薔薇淚眼汪汪，“可是，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別再說這些孩子氣的話了，你不是說一切聽我的，那就從現在開始聽我的！”
“你想辦法，重新回到林陽身邊。”
“我發表白牆，就是為了向林陽表明態度，你來這裡一鬧可不就是功虧一簣了？”
孫薔薇淚流滿面，“可是你都不接我電話……”
“好好，以後我接你電話，你別再胡鬧，你也不想看著林陽為了你針對我吧？”
“……”
不敢多聊，孫雲康簡單吩咐幾句，就匆匆跑回宿舍。
莫碩華差點就炸了，“臥槽！這對狗男女！”
“他們還真想效仿呂不韋和趙姬的故事！還有孫薔薇，她說的什麼狗屁話？你什麼時候逼孫雲康了？你什麼時候針對他了？”
“人說報恩報恩，他們這是恩將仇報吧！”
林陽卻笑了。
“兄弟，你沒事吧？被氣傻了？”莫碩華心驚膽戰。
“沒有，我早就知道他們的嘴臉。”林陽搖頭，他笑，是因為莫碩華為他生氣。
這才是真正被在乎。
“老莫，告訴你同學，這個視頻暫時不要流出去，我以後有用。”
莫碩華咕噥兩聲，應下來。
“我特麼，這對狗男女住的是你提供的單人宿舍，吃的是你給充滿的飯卡，還拿著獎學金助學金，我就一肚子火！”
別人不知道，莫碩華卻是知道的，林陽愛屋及烏，不遺餘力地給孫薔薇改善生活。
怕普通宿舍人多，孫薔薇住不慣，就給安排單人宿舍。
怕孫薔薇不收他的錢，就自己出資讓校方多增設幾個獎學金和助學金名額，條件之一就是名單上必須有孫薔薇和孫雲康。
他們這所私人院校，本就隸屬於林氏集團，大少爺特意吩咐照顧的人，他們當然要厚待。
於是，多少好的資源和機會，就這麼流向那對狗男女。
莫碩華氣啊！
林陽挑眉，“誰說今年他們還能拿到助學金和獎學金？”
他今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知會學校董事會，把那兩個固定的名字撤走，另外找符合的學生頂上。
住宿方面，他已經一口氣交滿四年的費用，錢是退不了，但人可以換。
董事會那些人精一樣的老油條，一看他的動作就知道接下去怎麼做。
莫碩華一聽就樂了，“好好！這下有點點舒坦了。”
“就是兄弟，你這手段不夠狠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