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衡王府的南院之中。
荒败枯黄的杂草遍地丛生,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皱着眉头用脚拨开一条路,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显然是十分不满这份差事。
苏夏靠在院子唯一一间屋子的门后,往常怯懦阴郁的眉眼间满是锐利。
“快点出来,不知道是谁来了怎的都不出来迎一下?”
小丫鬟扬声喊了一句,将手里端着的吃食往地上一放,踢了木门一脚。
“什么东西,真拿自己当主子呢?赶紧出来,惹了我信不信没你好果子吃!”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夏是什么戴罪之身,但其实不然,她是正儿八经的衡王妃,本该是这府上的女主人……
想到这,苏夏颇为心累的按了按眉心,轻轻叹一口气,将门打开来。
“叫嚷什么?不过初春,你便忍耐不住狂吠了吗?”
苏夏一开门就将小丫鬟劈头盖脸一顿骂,且用词之隐晦,那小丫鬟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也找不到什么词反驳,只能一手指着苏夏跳脚:“你……你这贱人……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人?!你竟敢这般与我说话?”
“谁的人?难不成是王爷的?”苏夏冷笑,“不过是个妾室的丫鬟,真拿自己当个玩意了?我是正儿八经的衡王妃,往日受你欺负是懒得与你计较,否则我今日便是打杀了你,衡王也不会为此责罚与我。”
说来玄幻,苏夏本是现代武警,在一场任务中为了掩护战友牺牲,本以为壮烈一生也算无悔,却不成想再一睁眼竟到了古代,成了这位因为忧思郁结而亡的衡王妃。
原主是侯府嫡女,说亲的门槛都快被踢破了,可她偏偏惦记着曾有一面之缘,顺手救过她的衡王元衡,若是两情相悦也算美事一桩,可那元衡冷心冷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连句话都不愿和原主多说。
可原主却不死心,硬是抬出侯府嫡女的身份,让皇帝下旨逼着元衡娶了她,一时之间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沦为笑柄,连带着侯府一块被人指点。
没了娘家的依靠,元衡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一竿子将她支到了这僻静南院,别说是下人处处欺凌,就是原主自己也是每日憔悴呕血,终于是熬不住去了。
这才给了苏夏一个可趁之机。
将脑子里的回忆驱散,苏夏回过神来便听小丫鬟咬牙切齿道:
“什么衡王妃,你不过是个下堂妇罢了,进门半载,王爷哪里正眼看过你?”
“那王爷正眼看过你家主子吗?”
“什么?”
小丫鬟没想到苏夏会把问题踢回来,一愣。
“你主子是那位柳侍妾,王爷即便不待见,看在陛下和侯府的面子上也断不会找个你这般性子的丫鬟来折辱我,所以你只能是那位柳侍妾的人……”
苏夏侃侃而谈,笑容戏谑:“毕竟这府上也没有其他女色了,王爷的确不拿正眼看我,可也未曾看过你家主子,要是我记得没错,你家主子就住在我的对角,那儿可没比我这热闹多少……”
说着,苏夏抬手指了指王府的另一个角落。
说起来,元衡这王爷当得也憋屈,统共就娶了两个,一个是皇帝下旨塞进来的苏夏,另一个是太后强塞过来的柳侍妾,哪个都不招元衡待见。
小丫鬟说不过她,被气的脸色青白:“你懂什么,我家主子再如何那也是清白女子,你呢?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花痴,谁知道你进王府前有没有追着别的公子做点什么唵囋事……”
“啪——!”
话音刚落,苏夏便抬手给了这丫鬟一巴掌。
小丫鬟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嚷嚷:“你敢打我?!”
眼前的人分明还是那个怯懦的下堂妇,可不知为何,她眉眼间的不讨喜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寒的凛冽。
苏夏收起了笑模样:“往后见了我,恭恭敬敬地行礼,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两日她早就想明白了,身在古代,就不能用现代那套思想,若她想在古代讲究什么人人平等,恐怕活不了多久就得被人生吃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在王府立下威严,一来可以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二来……也方便她跟便宜夫君谈谈和离的事。
苏夏压根就没打算一直做这衡王妃,左右衡王自己也是被逼的,不如两人一拍两散各自飞,苏夏对江湖好奇的很,才不想将自己困在这方寸之间。
“你……贱人,你敢打我?!”
平日元衡很少在府中管事,大多交给柳侍妾,小丫鬟行事张扬惯了,此时见院子里没有别人,竟是猛地朝苏夏扑过去想要打回来!
可惜,如今她面前站着的不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侯府嫡女,而是身经百战的现代武警。
苏夏连躲都没躲,抬腿一脚便将小丫鬟踹了出去。
元衡和宇文毓刚一进院门,瞧见的就是这一幕,那小丫鬟直直朝二人飞来,撞在门框上,躺在地上哎呦半晌直不起身子。
宇文毓两眼放光,用几乎是崇拜的眼神看向苏夏,扯了扯元衡的袖子大喊:“哥,这位就是嫂子吧?!”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就连那小丫鬟此时也不敢再哀嚎了,只一双眼睛打量着还站在那的三人。
好在苏夏继承下了原主的记忆,认出了眼前这位拽着她喊嫂子的人是衡王的至交好友,亦是京城首富之子,宇文毓。
她挑眉看向宇文毓身后高大冷漠的男人,挑眉问道:“没想到,王爷在家中视我如敝履,在外面却是时而将我挂在嘴边……”
闻言,元衡终于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眼中难得有了些嫌恶的神色:“还没睡醒?”
言下之意,是觉得苏夏在说梦话。
“若非如此,那宇文公子怎会称我为嫂子?这不恰好说明,王爷有把我放在心上,这才能让堂堂首富之子尊重吗?要知道,就连王府的下人,也不过只称呼我为……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