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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那些消息是为了掩人耳目。女子存活于世名节很重要,若是你被带走的消息传出去,就算活着回来也于事无补。我错了,不该让你伤心。你怎么能死呢。芙蕖,你现在活生生的。”

“那你能不能放了霍瑾,他受了很重的伤,你不能杀他,他是我的恩人。”

姜芙蕖重生回来,说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而霍瑾是她的人,她说什么,霍瑾就在旁边听着,日后也不会露馅。

至于阿宝。

阿宝是她,她是阿宝,也不会被策反。

“……”

沈惊游抱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幽暗,满脸不悦,视线扫到被李茂控制住的霍瑾,如同看向死人。

他的芙蕖出去一趟,学会为别的男人求情了。

方才那男人抱的她死紧,他只恨近日身子得病,一剑没割下那人首级。

姜芙蕖见他不开口,又挣扎着从他怀里露出脑袋仰望他。

“夫君?”

沈惊游咳嗽两声,拉住姜芙蕖的手腕,手指伸入袖子抚摸她胳膊上伤疤安抚着,“我们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人,先回府。之后再议。”

“夫君还没答应我,要善待救我的恩人。”

“……”

沈惊游怔住,皱眉间姜芙蕖已经从他怀里挣脱开。

他的小夫人眼神坚定带着他从未经受过的冷淡。

为了别的男人对他冷淡。

沈惊游薄唇冷白,手指在袖管里掐的指尖发白。

“好,我答应你。”

姜芙蕖这才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回去的马车上,姜芙蕖阖唇不语。

她需要时间理清楚现在的情况。

沈惊游为何会知道她在这里呢?

现在她被带回去了以后,该怎么办?

沈惊游到底怎么想的?

难道他和顾玉珠还没成事?

沈惊游的报恩精神如此强烈,偏偏要用尽全力都要还给她一片生机?

无论他是因为什么,都让姜芙蕖头痛欲裂。

沈惊游就安静地坐在对面看她看了一路。

他的视线认真地描摹姜芙蕖的眉眼,瞧她的下巴,胸口,腰间……

她比三个月前瘦了,身姿更婉约清秀。

其实她胖些好,娇憨妩媚,人也乖乖的。

沈惊游失神地想,以后要多让姜芙蕖吃饭,一天吃四顿五顿,将这三个月的亏空全都补回来。

视线最后停留在姜芙蕖抿紧的红唇之上,方才搂她在怀,她的红唇侧过他的喉结,只那么蜻蜓点水一下,便引出他无限遐思。

原来,他也不是没有欲念。

只是这以前能压抑住的东西,如今找到了个缺口,他怎么用力也再也藏不回去了。

沈惊游气息越发浑浊,姜芙蕖却毫无所觉。

到了竹筠苑,海棠像乳燕投林一样飞奔到姜芙蕖的怀里。

她哭的几乎喘不过气,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才相信小姐真的活着回来了。

姜芙蕖颇有些对不住海棠,一心酸也落了泪。

沈惊游先带霍瑾去了书房,姜芙蕖便在竹筠苑歇下。

没一会儿阿宝也被李茂骑马带回。

泡了热汤,理了鬓发,换上干净的衣物,姜芙蕖刚在软榻上坐好,海棠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都是因为海棠贪睡,要不然小姐也不会被老夫人和李夫人给害了。”

姜芙蕖颇为心虚。

是她和阿宝给海棠下的药,让她多睡会。

不过等等,怎么海棠说是顾金灵和李惠莲害的她?

她不是都帮这俩人毁尸灭迹,嫁祸给布施神教的人了吗?

“怎么回事,不是布施神教掳走我和阿宝的吗?”

海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恨恨地回道:

“哪啊。是老夫人和那个李夫人。姑爷在咱们竹筠苑派了人守着,小姐消失之后,那些人就查清楚小姐是被府上的马车和下人带走的。那些人套了马车去追,结果半路上碰见真的布施神教的人拦路没追上你们。不然小姐怎么会流落在外三个多月。”

姜芙蕖,“……”

倒是没想到闹出了这种阴差阳错的事。

看来自从她小产之后,沈惊游对她更上心了。

果然上次劲儿使大了。

现在沈惊游估计觉得她弱小可怜又无助,激发了他身为男人天生的保护欲。

姜芙蕖攥紧手指,叹了口气。

海棠察言观色,忙道:“小姐别生气,姑爷可护着小姐了。不仅要请族老处置老夫人,还跟国公爷说休妻也可。姑爷更是直接跟李夫人和赵夫人的夫君都断了亲,就因为她们不怀好意欺负小姐。虽然国公爷没休妻。但那是因为边疆换防事忙,得等着国公爷再回府的时候处置。可后来陛下下旨,让老夫人去龙盖寺的佛堂修行,国公爷回府前都不能下山。那李夫人倒是被休了,听说现在成日疯言疯语。”

“什么?!”

姜芙蕖倒是没想到她出府三个月,府内已经换了人间。

沈惊游正直端方,嫉恶如仇。

上辈子她做小伏低,处处忍让顾金灵和李惠莲等人,嫁妆被花了她也没说什么,自己被欺负,也为了沈惊游忍着。

这辈子小产的事她算在了顾金灵头上,后来顾金灵又因为此事恨她,设计了布施神教绑她,结果露馅被沈惊游又知道了对方害人。

而第二次,沈惊游看到的是她被害的在外流离失所三个多月。

多委屈,多可怜,多需要人保护?!

现在,沈惊游对她,那就是老母鸡护崽儿,谁也不能再动她手指头。

估计她失踪那晚,沈惊游听到下人来报,盛怒之下,根本没和顾玉珠做成好事。

沈惊游,我恨你是个木头。

虽然你的发妻被害了,可是有下人去追,你用得着那么大义凛然自己上吗?

你记不记得你爱的是顾玉珠啊?

就你这种人,活该早死。

什么时候都拎不清。

姜芙蕖头痛地要炸了。

她现在怀疑她勾勾手指,沈惊游就会过来,宠她爱她,为她咣咣撞大墙。

行了,现在跑不了了。

从现在开始,她要做的就是毁掉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在沈惊游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同时要加速顾玉珠和沈惊游眉来眼去的历史进程。

*

“夫人那边怎么了?”

“夫人似乎有些不适,海棠陪着说了些老夫人的话,可能夫人得知真相,知道老夫人害她,一时片刻接受不了。”

“从此后你便给我守死竹筠苑,陆管家管内务,其余的你负责。若是再有一次被我发现,提着脑袋来见我。”

陆小洲连连应是,保证一定会将姜芙蕖护好,这才退出书房。

原来给沈惊游当小厮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是三个沈惊游的近身侍卫里功夫最好的,从未离开过沈惊游半步。

后来姜芙蕖出事,他父亲陆管家接管竹筠苑,没两天他也被拨过来暗中保护姜芙蕖。

等陆小洲走了,李茂和颜烈便推门进来。

沈惊游饮了口热茶,抬眸对着柴房的方向就是一瞥。

李茂作揖,朝后吹了个口哨,便有下人走来,他低声吩咐两句那人便退走。

柴房里,霍瑾被五花大绑扔在草垛里,脸上的伤口狰狞可怖,血迹都发黑了。

门口吱扭一声进来个拎着食盒的丫鬟,却是海棠。

“我是海棠,小姐说要我给你送口水喝,等小姐同姑爷讲清楚,便能放恩人出来了。”

霍瑾一听海棠的名字,再观海棠样貌同姜芙蕖说的没什么差别,便放下戒心。

而海棠也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进来,只以为单纯送个水喝。

霍瑾喝了水又问了几句姜芙蕖如何,海棠都热情答了,小姐恩人么,不能怠慢。

等海棠离开后,霍瑾察觉头脑昏花的时候早晚了。

等他昏倒,李茂进来亲自将人衣服扒了,看了,又将他衣服穿好,将地方恢复原样。

“方才属下和小洲先跟他过招,小洲攻下路,我从旁回护,当时小洲便上手探知此人或许天残。方才属下亲眼看的真真的。那厮不是天残,但当过太监,早给挖干净了,至少都过去十年了。”

沈惊游屈指敲着桌面,听见李茂回话,心情没来由地好了两分。

颜烈也道,“城北有家医馆确实在两个月前左右曾见过有小姑娘带着丫头去医病,模样身高同小夫人没出入。也确实看见过有男人跟在她们身边相护。”

“嗯,下去吧。”

确认完所有的信息,沈惊游的身体才渐渐回暖。

芙蕖是个小女子,外头那些男人骗女人的不入流的招式太脏,她恐怕就被人骗。

既然是恩人,又怎么会本末倒置当她的护卫?

怕不是想一步步接近芙蕖,想着让芙蕖以身相许。

也就是芙蕖天真,会相信这种鬼话。

不过这人竟做不得男人,那就不是图色。

此人功夫颇高,若是图财图权,倒也可以留用。

*

沈惊游去耳房梳洗后,换了干净衣服,来到竹筠苑。

海棠守在外间,眼眶熬的红红的也不肯入睡。

听到声音一抬头,连忙低声行礼,“姑爷,小夫人累的睡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沈惊游想到霍瑾抱着姜芙蕖的模样,声音冷沉,“小夫人沐浴熏香了?”

海棠愣了片刻,点头。

“小夫人今日换下的衣服不用浆洗,拿去烧了。”

海棠不解抬头。

沈惊游吐出一句,“上面沾了别人身上的脏东西,留不得。”

海棠叩首忙道:“姑爷放心,我一定把脏了小夫人的衣服烧干净。”

“退下。”

早春的夜里凉,姜芙蕖将层层帷帐放下,抱着锦被睡在床榻一角。

她已经养成习惯,便是睡的再沉,晚上也不会翻身。

不为别的。

她断情断的狠,上辈子所有的习惯全都被她一一斩断。

沈惊游躺在床榻上时,心中也并不安稳。

他侧过身子盯住姜芙蕖的背影。

满头青丝拢着她的纤腰,与她亲密相贴,茉莉花淡淡的香气热烘烘地拂到鼻尖,是意动,是心动。

他朝着姜芙蕖伸手,将熟睡的姜芙蕖揽过来,直揽到他怀里。

姜芙蕖眉头皱出一条折痕,下一刻懵然醒来。

她眼神还不清晰,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挣扎。

她挣扎着退出他的怀抱,重新回到床榻一角,眼睛清明后,脸色苍白。

“夫君,是我不规矩,都是我不好。”

她赔罪的恳切,沈惊游盯着空空如也的怀中,眉头微凝。

姜芙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沈惊游守礼君子,恢复记忆之后,最讨厌与她肌肤相亲。

她怎么就睡糊涂了。

沈惊游眸色幽深,片刻后终是未承认是他先抱的姜芙蕖,哑声道:“无碍。”

瞧着对方冷漠的样子,姜芙蕖就知道他生气了。

于是她保证,“夫君,我再也不闹你睡觉了,你别气。要不然夫君去书房歇息。”

沈惊游眉头皱的更紧。

她失踪三个多月,难道不想他陪她么?

想到手下来报说她得知被害实情,又听她说她听闻他将娶六公主的事,猜测她可能介意这些。

沈惊游思及此,被姜芙蕖拒绝的郁闷心情才好了一点,生出了愧疚之心。

于是道:“我最近几日去书房,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找陆管家。”

姜芙蕖连连点头,“知道了,夫君。”

果然,生气了。

等沈惊游的身影消失在竹筠苑,姜芙蕖懊恼了大半夜才睡着,暗恨自己为什么睡着睡着又跑去他怀里撩拨。

次日一早,沈惊游换了朝服去上朝。

退朝之后跪在大殿外请见陛下。

皇帝知他昏倒后便身体不适,本有气不见他,但想到沈惊游年纪尚小,且是给六公主招驸马,不免散了气,和颜悦色地接见了他。

“爱卿可是回心转意了?既如此,先发丧,然后一年之后与我儿喜结连理。朕赐你新府邸,叫你不必住在公主府受气如何?”

沈惊游一身武将官服,通身不见一丝褶皱,风清雅气,闻言跪倒在地,朗声道:“臣昨日得一名医,手艺超群比之扁鹊华佗,一剂药下去,臣妻便有苏醒之兆。臣猜测,不出三月,臣妻定当痊愈如初。”

说罢,俯身下去再行礼,“多谢陛下庇佑。且臣日下剿灭布施神教,救下荣安县主,陛下曾许臣一事。臣恳请陛下将宫内灵芝仙草赠予臣妻,叫臣妻恢复精神,与臣白首偕老。”

皇帝听后久久未曾言语。

哼,竟真给他找到了。

即便找到了,那也是残花败柳。

“臣妻幸得陛下庇佑,并无其他不妥之处。”

皇帝给一旁的太监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退下去。

沈惊游淡淡又道,“臣妻被臣母所害,中途跳车逃到一处农家。那农家只余老母与一妇人在家,臣妻受惊吓病中三月,幸得老妇救助。臣昨日本欲去龙盖寺看望臣母,中途偶遇臣妻。臣愧对妻子,自此后,定当以身相护。”

“如此一来,爱卿的妻子可真是运气好呢。”

皇帝眸中精光一闪。

恐怕这位爱卿全是瞎编,只为了在他面前留有姜氏名节,让他别赐婚罢了。

既然沈惊游不管姜氏如何经历,将人寻回来了,他发妻还在,且是他的恩人,不好再将六公主许给他。

皇帝笑了笑,“那便许你用功劳换灵芝仙草,韩内官你亲自去帮爱卿取药。”

沈惊游叩谢天恩。

此事不会这样了结,只能见招拆招。

出了皇城,他才忍不住咳嗽几声。

唇边染了些燥火咳出的血,他脸色苍白,站不住似的闭了闭眼。

李茂迎上来扶住沈惊游,将人扶到马车上坐好,倒了茶水为他清口。

瞧着自家小公爷闭目养神,模样清瘦的憔悴样,他忍不住叹气。

同时又有些纳闷。

小公爷都病成这样了,怎么竹筠苑那边一个人也没过来问两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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