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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姜芙蕖浑身疼,尤其小腹,好像有千万把利剑在搅。

屋里地龙烧的暖,榻上铺着厚厚的灰裘垫,一层又一层的丝绸单子平整铺着,她却觉得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冰棺里。

梦里。

手腕被一只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握住,随后游离到她手心,接着十指相握。

陌生的感觉,让姜芙蕖抵触。

她想甩开那只手,拼尽全力还没挣脱,再用力,一片烛火撞进眼瞳。

姜芙蕖醒了。

手上不舒服的感觉消失。

视线里有个男人坐在床边。

一身玄色金线绣云纹的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肃然端正,俊美矜贵。

明明不过十九岁的年纪,浑身的气度却沉稳冷厉,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一眼。

自他死后,姜芙蕖已经有三年没有好好看过沈惊游的脸。

刚回来的昨夜,她以为他是厉鬼,总想着把自己受过的委屈统统还给他。

如今已确定他是活生生的国公府世子,沈家军的玉面小将军。

她反倒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他在江南养伤三个月,很快同她成婚,但成婚不过一月身份就变成了小公爷,接下来的一个月治病恢复记忆,再有的一个月便是赶路上京。

他们的孩子是他恢复记忆前有的。

沈惊游不是重欲的人,但床榻上的他和现在也有明显的区别。

他喜欢含吻着她的耳垂,用牙齿在她锁骨上轻轻咬。

姜芙蕖每每受不住,手指在他后背留下了不知多少红痕。

这夫妻情.事,倒是和母亲说的不一样,那感觉很难言语,又痛又爽,比所有的躯体感觉都刺激百倍。

她记得洞房花烛夜那日,沈惊游唇瓣轻轻擦过她侧脸,带着凉意的青丝像缕清风拂过,泛起痒意,随后腰后出现他有力的长臂,姜芙蕖被他揽入怀中,滚烫的呼吸扑在她脖间,进而,又落在唇前。

她嘟囔着说累,沈惊游便狠狠咬她的唇。

最后一次和他做这事,沈惊游折腾的叫了三回水。

他抱着她去耳房清洗时,还要抱着她一起在浴桶里胡闹。

姜芙蕖牛乳般嫩白的双臂无力地搭靠在浴桶边缘,水花飞溅打在她细瘦的腰上背上,后来她受不住,一下子沉在水里。

沈惊游在背后低声地笑,从后搂住她的腰,将她从桶里救出来。

他抱着她出了耳房,凑在她耳边开口,声音透露着一股满足后的哑意,“芙蕖,你很好。”

可天一亮,他就又是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恢复记忆之后的他更冷,连带着晚上也不再和她亲近,冷淡的模样让姜芙蕖心生惧意。

可若是他们不回国公府,那么,沈惊游也有可能变的温柔些吧。

如果这孩子生在江南养在江南,没这么多尔虞我诈……

世上没什么如果。

她和沈惊游成婚六载,在这国公府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算得上好的时刻。

漫无天日的等待、身份成谜的顾玉珠、模样和沈惊游神似的小世子……

是她在沈惊游心底的位置太低,所以,她越在乎什么,他越不给她什么。

沈惊游察觉到姜芙蕖醒来的时候就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姜芙蕖小脸惨白,眼神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伸手替她将被子盖的更严些,“是我不好,我答应过岳父会好好照顾你,我食言了。”

姜芙蕖摇摇头,一开口,嗓音是说不出的哑。

“与小公爷无关。我与小公爷身份有如云泥,与其在一起时间长了相看两厌,不如我们就此和离。”

“小公爷”三个字让沈惊游眉头蹙起,随后的“和离”更是让他身子一僵。

姜芙蕖已经别过眼,“往日不知高门大户门第之见如此之深,现下也明白许多。小公爷,你我不合适,你更适合娶一位贵女支撑门户。”

一道视线似乎落在身上,让姜芙蕖浑身不舒服。

她强忍着。

片刻后视线移开,沈惊游冷冰冰的声音就入了耳,“我说你是国公府的宗妇你就是,从此之后休要再提和离之事,我不会允许。”

“我去母亲那里一趟,不必等我。”

沈惊游离开后,姜芙蕖脑海里还回想着他方才说过的话。

不允许?

既不允许为何又同那顾玉珠勾缠不清,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吧,同顾玉珠有孩子的事?

姜芙蕖冷笑了声,情绪牵动身体的疼,又出了一通冷汗。

海棠和阿宝进来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

阿宝情绪低落,海棠脸上却有笑意,“小姐,姑爷这次发了老大的火。不仅在小姐昏迷的时候发落了竹筠苑那群老奸巨猾的丫头婆子,而且还让陆管家直接接管咱们院,月银赏赐全让陆管家负责,不用走国公夫人那边的账。方才姑爷离开咱们院的时候还说了,以后全都免了小姐去蘅芜苑的晨昏定省,姑爷还留了心腹在咱们院里看顾,倒是不知道是谁,可见姑爷对小姐真上心。小姐,咱们因祸得福了!”

姜芙蕖正被阿宝扶着靠坐在床,听了这么一通话,脸色更为难看。

阿宝同她对视一眼,眼中神色尤为挣扎。

海棠不知道她是重生的,早上被姜芙蕖吩咐去外面传闲话的时候还当是小姐使手段要得到姑爷的心,后来真没了孩子海棠虽然是震惊的,可也只是更恨国公夫人,丝毫没觉得小姐是拿孩子和她们斗。

现在既然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海棠很开心。

小公爷说什么也是高门世子,他既将小姐放在心上,日后只会有小姐的好日子,海棠从没想过让小姐同姑爷和离。

阿宝现在也纠结,这世上对女子归束太多,没姑爷护着,她和小姐出门都怕被拍花子的捉去,现在姑爷既然……

不过一切只听小姐的,她又不是姑爷的丫头。

姜芙蕖只在乎事情有没有露馅,“小公爷让人去查大夫的事了没有?海棠去传闲话他是不是察觉了?”

海棠想了想,道:“姑爷知道奴婢去传了闲话,只敲打了奴婢几句,说奴婢虽然心疼小姐想逞口舌之快,但京城不比以前的家里,再有下次,姑爷也保不住奴婢。姑爷还说京城济安堂的大夫大都学艺不精,专走旁门左道拢钱,以后请大夫让奴婢直接同陆管家说,陆管家去请太医给小姐瞧病。”

姜芙蕖这才放下心来。

那济安堂的大夫收钱收出心得来了,嘴巴很严。今日的事就算沈惊游派人去问,也问不出什么。

而今天闹的事情太大了,海棠传闲话给外人的事被查出来,沈惊游也只会以为是海棠气愤过头一时嘴快。

沈惊游不知道她是重生来的,想不出她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毕竟对沈惊游而言,她只是那个娇滴滴软糯糯的姜芙蕖。

这么一想,刚才沈惊游听到她说和离的反应就更合理了。

过犹不及,她今天被欺负的太惨了,若是不哭不闹,反而才会让沈惊游看出破绽。

她不能让沈惊游知道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也不能性格变化太大。

谨慎温柔听话的姜芙蕖才会和沈惊游相看两厌,变了性格万一影响她离开这里,就得不偿失。

既然沈惊游出手不让今日的丑事传出去,闷死在这府上,她就从长计议。

而且,到底是爱过沈惊游一场,她要瞧瞧沈惊游和顾玉珠到底有怎样的过往。

知道了,她的感情才算是有开始有结束,才能重新一段新的感情。

若是可以,来个捉.奸在床,那不就一劳永逸,还能让沈惊游愧疚着派人送她回江南呢。

毕竟沈惊游表面上可是一个端正君子,大好人。

越想越觉得心情舒畅,连身上的疼都少了。

姜芙蕖喝了阿宝端过来的药,那药有安神的作用,喝下去没一会儿睡觉也舒坦了一些。

蘅芜苑里,却是鸡飞蛋打,一派混乱。

沈国公也从军营里回了府。

刚到蘅芜苑,夫人顾金灵就哭着扑进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姜芙蕖的事。

他听的脑仁疼,一心只想着带儿子赶紧回军营。

皇帝不出半月便要下旨,他们父子二人要去边疆驻守半年,接替大病一场刚刚痊愈的虎贲将军。

后院的事,他一点也不想管,心里厌烦这个连子嗣也保不住的儿媳,同时也觉得顾金灵管理不好后院让他烦心。

沈惊游来的时候顾金灵气还没撒完,看见儿子过来也没好脸色。

“你瞧瞧媳妇第一天上门就哄的你跟我闹,惊游,她救你一命,咱们赔些钱也就够了,为什么要赔进你一生。将来我和你父亲百年,她打理不了这公府,让你后院起火,我想想便觉得难受。”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钱能买回命,我沈家军里又何须出那样多的英烈?我既带着芙蕖来京,心中便只认定她一个妻子,断不会再娶旁人。请母亲不要为难芙蕖。”

顾金灵眉头紧蹙,“可你媳妇污蔑我买通大夫害她没了孩子,这样能做戏的女子,我怎能……”

沈惊游不耐地打断顾金灵的话,“我和芙蕖的孩子确实被母亲一巴掌害死,此事我已查明。至于芙蕖污蔑母亲买通大夫,着实是母亲太过分。芙蕖年纪小,性格娇,就算有什么无礼之处,做长辈的也该担待。母亲可知今日一闹,芙蕖日后再难有子嗣。我既只有一妻,日后国公府子嗣凋零,全在母亲今日之过。”

这话着实重了,而且沈惊游还说谎。

李大夫只是说必须好好调养才适合再要子嗣。

不过他也不知怎的,脑筋上头就说了这样一句。

顾金灵被气的几乎从椅子上摔下去,脸色惨白如纸。

沈国公也忍不住蹙眉看向沈惊游。

儿子一向稳重,怎么如今却……

“为人子女,不敬母亲,这就是你这些年读书学到的道理?!这是为父教给你的道理?”

沈惊游略一作揖,“父亲耳聪目明,今日之事总能查清。儿子有错自当去祠堂领罚,但儿子今日所说之事,无可更改。往后,我妻芙蕖不会再被逼踏进蘅芜苑一步。”

“滚!”

顾金灵忍耐不住,捂着胸口不停喘气。

“母亲丝毫没有因害得儿子失去孩子的悔过之心,话里话外只说芙蕖不配。母亲可真心疼爱过儿子一回?言尽于此,请母亲安。”

沈惊游转身离去。

顾金灵嗓音呜咽地伏在桌上痛哭,想到儿子说一不二,国公府此后或许真的再难有子嗣,她又气又急,今日之后竟是得了场大病,卧床多日,此是后话。

在祠堂里受了三十杖后,沈惊游才摇摇晃晃回到竹筠苑。

刚想踏入门内,闻到股血腥味,他脸色微变转去了书房。

陆管家正在书房里等着,见沈惊游入内,恭敬行礼。

“小夫人坐小月子期间,竹筠苑不接任何外客。库房里什么好东西你只管给小夫人用上。若是有事,无论大小,去军营寻我。”

沈惊游坐在椅中,满身疲惫地靠着椅背,一臂搭在扶手,一手修长指节捏了捏眉心,闭目养神。

陆管家看的心惊,还是一问,“可小公爷军中繁忙,听说月后或许去往北边,那……”

“城外龙盖寺住持智积禅师与我有旧,不得已,你安排小夫人去寺里清修,多给些香油钱。”

“小公爷放心,此事一定办好。”

陆管家麻利地替沈惊游续上一杯热茶,凑近时闻见沈惊游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心疼的什么似的。

想拿来药酒给小公爷用上,却见小公爷神情疲惫地挥挥手。

海棠躺在床上正要入睡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

自家小姐自打醒来就一直喊姑爷为小公爷,明明小姐最爱的就是这位沈公子,自打成婚后,一口一个夫君,听的她都骨头发酥。

怎么现在小姐却不喊了?

大约是今天的事让小姐伤了心。

她发誓,以后就算是死,也要好好护着小姐,若是有人跟小姐抢姑爷,她要那些人一个个的全都有来无回。

毕竟,小姐和姑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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