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在這一瞬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上次發生的事,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人打成重傷,而她又沒收下自己的丹藥,想必渡劫時身上的傷勢還未恢復完畢。
拖著受傷的身子對抗九重雷劫,真真是九死一生。
江止突然說不出話了,他攤開掌心,圓滾滾的藥丸靜悄悄的躺在那裡,散發著溫潤的藥氣。
“聚靈丹。”他說。
虞昭冷笑了一聲:“我也配吃師尊的丹藥嗎?”
江止愣了愣,微微抿了抿唇,不知道為什麼,他一見到虞昭,總能想起來那個被他親手殺了的昭昭,每每一想起來,就好像寒毒侵體,渾身上下都疼的厲害。
虞昭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閉上了眼睛,明擺著不願意理他。
江止就拿著丹藥,極為尷尬的站在原地。
是他對不起這個小徒弟,為了晚晚一再委屈了她,她心裡有氣也是應該的。
江止將丹藥放在虞昭的面前,聲音沒有什麼波瀾:“隨你。”
虞昭不知道怎地,突然就覺得特別委屈。
她想開導自己,可又覺得無論怎麼樣都沒法為江止開脫。
這人就是切切實實的,不要她了。
虞昭鬆了一口氣,踉蹌著站起身來,周圍的人將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虞昭在那裡面看到了不少的熟悉面孔。
明景煥也赫然在列,可他的目光根本就不在虞昭身上,而是近乎痴迷的追隨著蘇晚。
虞昭其實不大理解,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對蘇晚這麼寬容。
可她不想繼續理解了,操著破敗的身體,對著眾人微微行禮,而後便想離開。
可她實在太累了,幾乎瞬間就暈厥在地上,根本就起不來。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聽到一陣喧譁,而後便沒有意識了。
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她被脫光了衣服泡在藥桶裡,原本已經被雷劈到乾枯的皮膚重新煥發了熒光,甚至比之前更加白皙了幾分。
虞昭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四周,這裡她十分熟悉,江止剛把她撿回來的時候,她體弱多病,所以江止總會給她親自調好藥浴,讓她泡上一會。
虞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還沒來得及細想,目光便落在了一處,猛地,瞳孔緊縮。
她的目光聚焦在了牆上,對著那醜的奇形怪狀的木雕發呆。
這也是她做的,和江止親手刻出來的。
虞昭以為這麼醜的東西江止早就扔了才對,怎麼會出現在江止的浴室?
江止留著這個做什麼?
他不是應該對自己深惡痛絕,用斷情攪碎心臟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永世不得超生嗎?
那他還留著自己的東西做什麼?
虞昭的眼睛有些紅了,腦子裡的想法繁雜的很,擠在一處,好像隨時都會爆炸似的。
江止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對她餘情未了?
不……不可能的!
這個念頭一齣,虞昭就否定了。
如果對她餘情未了的話,又怎麼會找蘇晚?
她分明就是蘇晚的替身!
虞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有些念頭一旦生了根,就沒辦法消除了。
正當她強行穩住自己的情緒時,門被推開了。
虞昭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一人穿著月白色的裙子緩緩走來。
她笑彎了一雙眼睛,蓮步輕移。
虞昭微微眯了眯眼睛:“你來做什麼?”
“師妹這是說的哪裡的話。”蘇晚佯裝驚愕,一雙眼睛無辜的眨巴著:“如果不是我和師尊求情,師妹現在還在地上躺著呢。”
虞昭藏在水裡的拳頭猛地握緊,心臟就像被一隻大手猛地攥住,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剛剛的想法有多可笑。
“所以呢?”虞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蘇晚:“找我做什麼?”
“師妹這話說的讓我好生難過啊。”蘇晚捂住自己的心臟,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我是來和師妹交流感情的啊。”
虞昭微微蹙眉,蘇晚繼續說道:“師妹的天賦真好啊,輕輕鬆鬆就築基了,真不知道你會用多久結丹。”
她的語氣很溫柔,溫柔的讓虞昭覺得毛骨悚然。
“我要是有你這麼好的天賦就好了,師尊這麼捨得給我花錢,配上絕頂天賦,我一定比你走的更遠。”蘇晚一邊說一邊笑,一雙眼睛不知道在算計些什麼。
虞昭不太想理她,閉上了眼睛吸收藥力。
蘇晚也不生氣,繼續笑眯眯的說:“虞昭,你真可憐,分明你和我都是師尊收的徒弟,卻天差地別。”
“你到底想說什麼?”虞昭徹底沉不住氣了,一雙眼睛都有些泛紅。
“哦,也沒什麼。”蘇晚笑了笑:“就是提醒你一句,有些東西,不是你的。”
虞昭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蘇晚。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懂的。
怪不得江止那天想對她的靈根下手,感情是想借花獻佛,把自己的神水靈根給蘇晚啊?
虞昭越想越覺得好笑,偏偏一雙眼睛紅的徹底,他江止只顧著蘇晚,根本就不管旁人的死活!
難道江止不知道她失去了靈根會怎麼樣嗎?
難道江止不知道她會死嗎?
江止知道,江止都知道。
只是他根本不在乎虞昭,他在乎的只有蘇晚一個。
心裡的戾氣陡然生出,虞昭死死地盯著蘇晚,靈力不受控制的翻湧。
正當此時,蘇晚微微一笑,往自己的身上拍了一掌,沉悶的爆裂聲響起,她的肩膀被炸的血肉模糊。
她驚慌的叫喊一聲,旋即,爆風聲響起,門應聲而裂,空氣佈滿冰寒,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浮現,目光陰沉的看著虞昭,咬牙切齒的道:“虞昭!”
虞昭猛地一怔,藥桶被掀翻,身體撞在燈上,火舌將皮膚燙出焦味兒,刺痛襲來,分明沒多疼,卻讓虞昭直接掉了眼淚。
江止一把抱起蘇晚,動作小心翼翼,蘇晚趴在他的肩頭,目光中滿是得意。
她好像再說,看吧,你天賦絕頂又怎麼樣,能讓江止如此在乎的,也就只有她蘇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