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驚兮沒理他，拉著人在合歡樹下停下，說：“你駝我。”
齊臨風眯著眼睛睨過去。
“快點啊，你不演戲給人看。”鬱驚兮推了推他胳膊，笑盈盈說：“我家院子有一棵超大的合歡，我媽以前摘合歡都是我爸馱著她的。”
齊臨風唇角動了動，應著她的期望彎下了膝蓋。
車裡人見齊臨風彎下膝蓋哄人，詫異到拍照的動作都停了。
七年前，她生下幼子，剛被允許自由出入齊家，不小心見證了那個午夜他怎麼也不肯認錯的模樣。
他的膝蓋硬，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佛更不可能主動跪逝者亡魂。齊家祠堂裡，他被馬鞭抽的滿背鞭傷，不肯認錯，就算體力不支跪下去了也會掙扎著站起來。
就這樣一個人，如今竟然會為了個女人主動屈膝。
怎麼可能啊。
抓緊拍下照片發過去，她的手機響了。
接起電話，她乖乖道：“靖哥。”
“照片是真的？”齊靖不怎麼相信齊臨風會為了哄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會做到這個地步，他是多驕傲的一個人啊，怎麼可能容許女人騎在自己脖子上，還是這樣一個沒有家世、沒有特點的女人。
“真的。”女人說，“他們現在還在那小姑娘店門口，我給你錄段視頻。”
她掛斷電話，錄了幾十秒兩人打鬧的小視頻發過去，道：「他應該真的不想回燕京了，畢竟老爺子當年說過只要他不認錯，他就當他這個孫子死了。他心裡還堵著那口氣呢。」
十八歲被女同學告故意侵犯，自己最信任的人還不相信自己，是誰心都該死了。
微信那頭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女人只好安安靜靜等著，等到那邊齊臨風和鬱驚兮離開，她手心手機才振動一下。
靖哥：「和她成為朋友。」
女人回覆：「好。」
…
鬱驚兮在廚房忙碌。
黃豆燜豬腳、海米油菜、什錦小炒、檸檬蝦。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齊臨風在陽臺講電話，回身時見開放廚房裡甜美的身影正在忙碌，眉眼間的防備不自覺鬆懈幾分。
她的廚藝的確不算太完美，會做的也就是家常菜。
家常菜，獨屬於每個普通家庭的必需品。
齊臨風來南城後活的相當隨便，很長一段時間都沉迷在港股開盤的時候。
一番一番的買進賣出，一點點累積起獨屬於他齊臨風，不被任何人掣肘的資本，那種滿足感支撐了他好幾年。
後來成立風華，生意做的越來越大，他麻木了。
就是這樣普通的一天，他心底竟然湧上幾分滿足。
如果沒有七年前那件事，他肯定會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而非現在這樣，隨便娶一個人。
雖然她總體來說還行，但不是他妻子的最佳人選。
如果在燕京，老爺子肯定會給他籌謀一個門當戶對、能夠助他常駐青雲的優秀的妻子。
“五哥，齊昉手下的汽車品牌下週要推出一款新車，我們選在那個時間點動手？”
霍燃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齊臨風輕嗯一聲，說：“今天齊靖的小三來找鬱二了，估計是想探探我到底還想不想回燕京。你找人盯著她，一會兒讓人給我送個新手機，我有用。”
霍燃應了聲好，掛斷電話。
“你終於講完電話了啊。”鬱驚兮端著煮粥的砂鍋往餐廳去，擺好後取著防燙手套說：“去洗手，順便拿一下碗筷。”
齊臨風剛想賞給她一個你算老幾的眼神，只聽她說：“齊老闆金貴哈，拿個碗筷都委屈你了。要不你換個人陪你演戲？一點兒都不專業。你不把這些習慣滲透到生活裡，很容易被拆穿的，好嗎。”
“你這麼專業怎麼不去當演員呢。”齊臨風走去島臺邊洗手。
“演員到處跑，我怎麼照顧我姐。”鬱驚兮收好防燙手套，伸著懶腰坐到餐桌前，左右扭扭腰才放鬆下來，說：“明天我想回家陪我姐吃飯，行嗎。”
齊臨風拿著碗筷的手頓了頓，冷不丁道：“要不把你姐接過來住？”
鬱驚兮眼睛驀地亮起來，“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齊臨風拿著碗筷坐到她對面，沉冷道：“只要你不怕她聽見你叫，我無妨。”
鬱驚兮：“……”
“接嗎？”齊臨風領地意識太強，進了他的領地，他從不要心，只要人。只要這人一天是他的，她的腦子裡就不能裝著別人。
親姐都不行。
何況不是親的。
“你嚐嚐這粥。”鬱驚兮拿過一個碗，給他盛了一碗合歡粥，思忖片刻才說：“明天給你帶午餐，我看你工作室也有人自己帶午餐。”
她有脾氣，但還沒發出來就收斂了。
躲開不愉快的話題，她也沒強求他給個答案，只安靜的吃飯。
齊臨風心裡不自覺就鬱上了一股氣。
合歡花粥裡放了紅糖，是清甜的花香，但齊臨風卻按不下心裡那彆扭的感覺。
“對了，書房能分我一半嗎？”鬱驚兮拌著碗裡的飯菜道，“我有點別的工作要處理。”
齊臨風沉默。
“那算了，我在客廳弄吧。”鬱驚兮並不想進他的書房，那是私人領地，但這三年，她必須要在他這裡奪取主動權，讓鬱槿安心。
“自己去收拾。”齊臨風說，“不要動我的東西。”
“好呀。”鬱驚兮笑起來，眼睛很亮。
“謝謝。”她給他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腳，甜甜笑著說：“你嚐嚐，這是我拿手菜。這樣吃。”
她筷子拌了拌碗裡的米飯和去骨的豬腳，說：“超香的。”
齊臨風沒理她，依舊秉承著自己吃飯的習慣，不緊不慢。
鬱驚兮彎起眼睛，眸底的情緒遮掩的很好，一分一分冷淡下去，直至平靜，沒人能看到。
齊臨風的書房很整潔。
黑褐色的大書桌後是一牆的書架，滿滿當當的放著各個領域的書。
鬱驚兮以前也喜歡看書，七歲的夢想是擁有一個圖書館。
她沒有圖書館，但她有很多書。
被那堆書吸引到，她卻謹記齊臨風丟給她的那句話——別動他的東西。
斂回目光，她只佔了書桌側邊小小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