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小區建樓很早，六層的樓梯房，溫幼寧住在第五層。
雖然是舊樓，但這裡房租便宜，離電視臺近，她剛畢業就住進來。
隨著感應燈亮起，她上到了第五層，掏出鑰匙，正要去開門。
“姐。”
坐在樓梯處的少年緩緩起身，輕聲喊她。
溫幼寧扭頭，見他一身白藍色校服，乾淨清爽，腳邊還放著一大袋東西。
屋裡亮起了燈。
不同於舊樓斑駁的外表，屋裡刷了大白牆，傢俱乾淨，客廳放了一整面牆的書櫃，裡面的書籍碼得整整齊齊。
溫幼寧太累了，直接在沙發上躺下來，半眯著眼睛，腰背舒展，像慵懶的貓。
溫祈安看著冰箱門上的拍立得照片，微微一愣。
上面是生日照，只有溫幼寧和沈靜瑜。
兩個女孩互相貼著臉，溫幼寧頭戴生日皇冠。
她們笑起來的時候很相似，宛若姐妹。
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是去年的。
溫祈安記得，那天自己特意請了假，去拿早就訂好了的草莓蛋糕。
但回到家的時候，媽媽說，溫幼寧工作忙，不能回家過生日了。
爸爸則是呵斥他，不應該為這種小事請假。
最後，他拿著蛋糕回了學校，看著舍友把蛋糕吃光。
他一口都沒吃。
溫祈安垂了垂黑睫，眼底閃過一抹失落，抬手將冰箱門打開。
如他所料，冰箱裡只有兩盒純牛奶，其他什麼都沒有。
他皺了皺眉頭，一邊把從家裡帶來的熟食和水果放進去，一邊埋怨道，“姐。你都不買菜做飯的嗎？天天吃外賣，太不健康了！”
溫幼寧睜了睜眼，眼底漫著紅血絲，嗓音帶著倦意：“沒有吃外賣。”
“我都吃泡麵。”
溫祈安手一頓，朝她看去，無奈道，“泡麵難道就健康了？”
溫幼寧又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道：“泡麵快。”
“對了。你順手給我燒壺水。我還沒吃飯。”
溫祈安嘆氣，打開櫥櫃，裡面還真的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碗裝泡麵。
“姐。別吃泡麵了。我給你煮飯吃吧。”
他關上櫥櫃，“家裡有米嗎？”
沒有得到回應，溫祈安走去沙發，垂眸看下去。
溫幼寧蜷縮著身體，抱著抱枕，已經睡著了。
看著她滿臉疲倦，溫祈安眼裡溢出心疼，從房間拿了薄被子，給姐姐蓋好。
他又回到廚房，左右翻找，別說米了，連鹽都沒有。
無奈之下，他拿著溫幼寧的鑰匙出門了。
–
溫幼寧睡醒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她掀開被子，打開一邊的檯燈。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她睡眠不好，時間顛倒，現在醒了，恐怕又很難入睡了。
但好歹已經睡了幾個小時。
應該不會死，她想。
她放下手機，抬眼看去，桌面上放著一個嶄新的保溫飯盒。
上面貼著便利貼。
字體端正整潔，帶著明顯的書卷氣。
不，應該說是試卷氣。
【姐。我給你炒了個芥藍牛肉雞蛋麵。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吃麵也行，但至少要有菜有肉吧？】
溫祈安知道，即使買米和菜回來，也只會放到發黴，乾脆就買了一餐的菜，炒了個他認為營養均衡的面。
溫幼寧指腹捻著便利貼，唇角輕翹。
她扭開保溫飯盒，炒麵的香味鑽進了她的鼻腔內，讓人精神一振。
溫祈安的廚藝是跟媽媽學的，味道如出一轍。
手機震動，她嚼著牛肉，垂眸一看，是溫祈安發來的微信。
【姐。你醒了沒？面好吃嗎？】
溫幼寧纖眉微蹙，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跳躍。
【高三生，這個點，應該在睡覺。】
寥寥數字，不怒自威。
溫祈安：【我錯了……】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似乎真的聽話去睡覺了。
溫幼寧嚥下一口面，猶豫片刻，又發過去，【好吃。】
南城第一中學某個男生宿舍裡，溫祈安看著手機裡的兩個字，簡直看出了朵花，滿眼都是歡喜。
他將英語書合上，關掉小夜燈，決定聽姐姐的話，趕緊睡覺。
其他舍友看見他睡下，也忙不迭的關了燈。
——他都不捲了，我也不卷。
–
總監辦公室門口。
溫幼寧偷摸摸地拿出眼藥水，仰頭往自己的眼睛裡滴上兩滴，眼睛立刻火辣辣地飆淚。
她連忙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請進。”
“文姐。”溫幼寧熱淚盈眶，一張美豔的臉瞬間被渲染地可憐巴巴。
文慧妍手裡拿著合同，微微抬眼看著她，嘴角噙著笑。
“怎麼了？是又被狗追了，還是被黑心商戶打出來了？”
溫幼寧肩膀抖的劇烈，拉開椅子坐下。
“文姐。我實在沒本事找那麼大個贊助商。”
文慧妍看著她臉上的淚水，輕描淡寫道，“那怎麼辦？你調回財經專欄吧。”
溫幼寧抽泣，“那生活觀察呢？”
“當然是裁了。”
“文姐。”溫幼寧忽然握住她的手，懇求道，“我覺得我工作一點都不飽和。我可以兩邊兼顧，在財經專欄做主播，然後繼續跑民生。我保證兩邊都不會耽誤。”
文慧妍輕輕摩挲她的手，眼含笑意，“我信你。當年剛到電視臺跑突發，所有新人裡，就屬你最賣力，一天睡不了幾個鍾，還拿了優秀新人獎。
可這也太累了吧？畢竟是兩個欄目。而且，臺裡給不了你兩份工資。”
溫幼寧斬釘截鐵道，“我年輕，不怕累。我也不用兩份工資，你就當我是牛馬一樣用吧！”
話落，她聲音又蔫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試探，“但是，如果文姐你心疼我的話。要不你再幫我一回？”
文慧妍眼神變得凌厲，稍微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
“溫幼寧，你當初就不該學什麼新聞，你要是學演戲，現在一定大紅大紫。”
溫幼寧吃痛，小嘴撅起，把手收回來，輕輕撫摸。
文慧妍將桌上的合同推過去，“你呀。運氣不錯。天降超級贊助商。”
溫幼寧雙眸發光，往那合同看去。
“兩年的合約？”她驚奇道，“這是哪家公司，那麼豪氣。”
頓了頓，她眼神一閃，小聲問道，“是知行醫藥嗎？”
“不是。”文慧妍道。
溫幼寧莫名鬆了一口氣。
文慧妍翻到簽名欄，指了指那枚公章，“雖然不是知行醫藥，但和它有關。”
溫幼寧垂眸，公章上寫著“即美醫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