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废什么话,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赶紧上茶开雅间,我要招待一个……朋友。”
何文斌有点为难的说出朋友两个字,因为他现在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和林启的关系。
在斗狗场林启要压黄威的时候,何文斌恨不得直接把他弄死,但当林启硬塞他四千块,还说是来应聘,何文斌也不知道为何,气一下就消了。
“我马上帮老板开好雅间。”伙计被怼了一句,吓的连忙应下。
这伙计正是何记茶楼接待林启的那个伙计,他还瞥了一眼何文斌身后的林启,暗暗松了口气。
林启是何文斌的朋友,那他把何文斌的去向告诉林启,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后患。
还是今天林启开的那个雅间,他气定神闲,坐下就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何文斌却一言不发。
何文斌被林启的“一瞥一笑”,弄得有点头皮发麻。
其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一向性子倔的跟牛一样的他,为什么会被林启三言两语说得不再生气,还同意跟他聊聊。
倒是有一点,何文斌冥冥之中总是觉得,林启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很有可能会给他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不说别的,就凭林启今天那么大方的把4000块硬塞到他手上,何文斌就没有办法拿林启当成跟班一类的人。
“林启,你早知道小黑斗不过黄威的杂种狗?”
气氛有点尴尬,何文斌想了想才问出一个刚才一直疑惑的问题。
“嗯。”林启没有故弄玄虚,直接点了头。
刚好伙计进来雅间送上热茶,林启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桌上做跪拜状轻轻叩击,抿了口茶才笑道:“斌少,别说你的小黑,就算整个县城,估计都没几条狗能斗的过那条比特犬。”
“出手狠辣、誓死不休,黄威说他的比特犬拿过冠军,应该不是假的。”
“你以前也研究过斗狗?”何文斌眼前一亮:“看你很懂的样子,不如等会帮我相只好狗,今天这面子我一定得挣回来。”
何文斌急切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就从怀里掏出了两沓钞票:“还你4000块,都是十块的新钞,你可以点一点。”
“刚才黄威那个煞笔在,我不想在他面前……”
“不用了。”林启笑着把钱推回去:“是我一开始没拦住斌少,我也有责任。”
“你要是还想跟我聊下去,这钱你必须收下。”
何文斌坚决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知道你今天突然找上门,肯定不会是应聘那么简单。这钱你要是不收,剩下的事情就别谈了。”
“行,反正斌少你也不缺这点钱。”林启其实也不太舍得,顺水推舟就把桌上的钱丢回皮包。
看他收下钱,何文斌才笑着抿了口茶:“说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那些死皮赖脸上门求我帮忙的人,我懒得搭理他们,但你不一样,看在你这么义气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一个忙,只要我能做到。”
“斌少,你误会了。”林启认真道:“应聘何记茶楼经理是真的,而且是我特地找的你。”
看何文斌一脸懵,甚至还警惕起来。
林启笑道:“你不用紧张,我没什么目的也不是骗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挣回今天的面子吗?”
“当然!”提起这事,何文斌的懵和警惕立即消失,他咬牙切齿道:“你会相狗是吧?别的不说,只要你相的狗能干趴黄威的杂种狗,我给你一万块!”
“其实斌少你何必一直纠结斗狗,这都是败家子才玩的无聊游戏,你难道不想在黄威更加重视的地方把他踩在地上吗?”
“黄威更加重视的地方?是钱,是车,还是女人?”何文斌突然皱起眉头:“虽然我喜欢女人,但黄威整过的女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能看上黄威的女人,不是喜欢他的钱,就是有眼无珠,这种胸大没脑的女人,送我都不要。”
啧啧啧。
看着意气风发的何文斌,林启一时语塞。
他还记得上辈子,已经50多岁的何文斌一个人住在烂尾楼里,连找个三婚带拖油瓶的女人温大腿都找不到,那叫一个惨。
不过林启印象中,有一次喝酒,喝醉的何文斌好像是吹过自己有很多女人。
但那时候,林启只当他说酒话,一点没放在心里。
现在看来,何文斌还真不是吹的,毕竟输了4000块,只觉得丢面子的人,在1979年真可以算的上是超级富二代。
而这种超级富二代,在那个年代都不会缺了女人。
“不是女人,其实我也挺讨厌把事情扯女人身上。”
林启一番话,让何文斌连连点头,甚至竖起大拇指:“说的好,跟我想的一样。”
“既然不是女人,那就是车?毕竟我和他能用的零花钱应该差不多,谁也压不了谁。”
“不过黄威那部帕萨特现在是县城最威风的车,我爸也真抠,喊他给我弄辆外国车,一直推三阻四,整的我现在也只能骑个摩托车。”
有摩托车还嫌?
要知道,现在单车还属于三大件,能有摩托车随便都能娶个好媳妇了。
林启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对于林启的故弄玄虚,何文斌有点不满,但还是凑近茶桌皱眉念出那两个字:“家族?”
“难不成,你想让我回去跟我爸说,动用家族的力量制裁黄威?”
“启仔,你这是开玩笑吧?”何文斌苦笑道:“枉我还以为你很有本事呢,这种丢人的计划,你也说的出口……”
“你不知道黄家和我何家同属顺德十大家族吗?就为了我们斗狗这点鸡皮蒜毛的事,你居然敢让我惊动家族?”
“不说别的,我要是敢告诉我爸……”
何文斌没说下去,只是突然打了个寒颤。
“斌少,你看我有这么蠢吗?”林启用手指把家族两个字画了个圈:
“写家族这两个字,并不是让你惊动家族,而是让你从家族入手……”
“还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我是让你比黄威先一步获得家族认同。”林启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这些富家子弟都有一个心病,那就是被家族的嫌弃,家族的不信任。”
“想你堂堂何家,只给你一家茶楼和两间几个月没有开工的小工厂,是个瞎子都能看出你在家族的地位。”
“我想,黄威应该跟你没有两样,要不然他怎么有空跟你斗狗。”
“你想怎么做?”何文斌神色逐渐严肃,看向林启的眼神也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还是先招我做你们茶楼的经理吧,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没有一个名分,我又怎么帮斌少办事呢?”
“这个……”何文斌犹豫了起来,他知道林启说的是有道理的,但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人,他怎么能放心相信?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假如林启是个骗子把他的钱卷跑,何文斌恐怕连报警都没脸去报。
林启抿了一口茶,同时在偷偷打量何文斌的表情。
何文斌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林启是有心理准备,甚至还有一点欣慰。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何文斌,何文斌连他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当然不可能这么儿戏就让他当上何记茶楼的经理,要是真被他三言两语就说服,林启恐怕还得考虑考虑当不当这个经理。
林启笑道:“我也知道我一个陌生人贸然提出这种要求,斌少肯定有所顾忌,所以为了我们的雇佣关系能够良性发展,希望你能敞开心扉,斌少有什么疑问,大可以直接问我。”
何文斌打量了林启一眼,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包红双喜。
这是广州那边最喜欢抽的烟,林启不抽烟,却随身带着一个打火机。
想在人家底下混饭吃,虽然未来自己能给何文斌创造巨大的利益,但打工仔的姿态还是需要做足。
所以没等何文斌掏出打火机,林启就已经把打好火的火机凑了过去。
何文斌笑了笑。
也没拒绝林启这有点老油条的举动,把烟凑到火苗,猛吸了一口。
“林启,听你口音应该也是佛山这边的人,家住哪里,今年多大了?”
“我是陈村镇林屋村人,今年21岁。”
“21岁穿的这么光鲜,你不说,我还以为你26、27呢。”身为一个富二代,何文斌穿的肯定比林启更好,稍微楞了楞的他接着问道:“林屋村我去过一次,那里好像比较穷吧,看你言谈举止看不出是那里出来的人。”
“我籍贯在哪里,并不代表我一直在哪里生活。”林启笑了笑。
“以前是在外边打工,还是读书?”
“都有。”林启点头道:“在东瀛早稻田大学读过两年,后来退学去了濠江的洋行做了一年华经理。”
“早稻田大学,濠江洋行华经理……”何文斌皱起眉头:“这么好的履历,在佛山随便就能找份不错的工作,为什么要费这心机来我何记茶楼做个小经理?”
“这说不通。”
“斌少,没有什么说的通说不通的。”林启摇了摇头:“马死落地走,家道中落还欠人不少钱,再眼高于顶是要饿死的。”
“这些先不说,你在东瀛留过学应该会说日语吧?”
“会的,斌少要我说两句给你听一下吗?”
“这个……”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雅间的木门被敲响,得到何文斌的同意,伙计才打开木门小心翼翼赔笑道:“老板,周强他们几个在楼下,说艳阳天的卡座订好了,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没见我有客人吗?”皱着眉头的何文斌这边刚吼完伙计,那边就扭头笑道:“林启,我比你年纪大,就托大叫你一声启仔吧。”
“你既然是从东瀛留学回来的,肯定见识不少,给我们佛山的歌舞厅指点一下怎么样?”
“指点不敢当。”林启突然站了起来:
“不过像歌舞厅这么落后的地方,我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去过了,谢谢斌少能让我缅怀过去。”
看着林启不仅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而且还老气横秋的装了一个逼,何文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脸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