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油燈前。
潘玉蘭笑著掏出一大把零鈔，當著潘母的面又點了一遍。
“——約莫五十斤烤紅薯，合計收入十三塊六毛！刨去成本，咱們今天賺了十塊還有多的！這還是買二送一，要是算上贈品，賺的更多！”
潘母數學不好，也聽得心頭怦怦跳。
“咳，這擺攤生意，還真能做啊！要是天天都能掙這麼多，一個月豈不是能上百？明兒多拉點紅薯去……”說著就要起身去準備，又頓住腳。
“蘭蘭，你說咱們是不是，咳，紅薯收少了啊？八百多斤，那不是賣上幾天就沒了？回頭大隊裡知道這事，咳咳，紅薯怕是得漲價！”
雖說都是鄉里鄉親，可，大家都不寬裕，誰不想多掙點錢呢？
潘玉蘭：“沒事。水生伯家的紅薯馬上就要收了，還有咱家地裡的，加起來怎麼也有幾千斤，夠用很久了。大隊裡若不好收，我就跑遠點去別處收。再不濟，咱賺少點，怎麼都比領死工資有盼頭！”
潘母連連點頭：“對，是這個理。”
“那，回頭等咱把本錢賺回來，你就跟我去看醫生，把病治好？你要是再說不，我可要生氣了！”
潘玉蘭故意拉下臉。
“好，媽答應你就是。”潘母笑得欣慰，卻快步進了廚房，偷偷用袖子擦眼睛。
次日早上，潘玉蘭準備了足足一百斤烤紅薯。
加上本就不輕的烤爐，三輪車沉甸甸的，若非她幹慣農活、力氣足，怕是還踩不動。
“你算賬快，我去了也幫不上忙，正好把地裡的菠菜收收，也給你省點力氣。”潘母道。
潘玉蘭只好獨自進城。
來到昨天的擺攤位置時，天色還不算晚，週末的市集上比昨天下午更熱鬧。
她一點也不嫌棄偏，因為這種角落攤位管理費便宜，划算得很。
“賣烤紅薯咯~新鮮出爐的香甜烤紅薯~”
一回生兩回熟，她熟門熟路地點起爐子，開始在逐漸濃郁的甜香中吆喝起來。
事實證明，賣吃食想要生意好，最重要就是好吃，別的都是虛的。
短短半個下午，潘玉蘭這個新來的烤紅薯小攤已經在第一批顧客心中留下深刻烙印。
有個老客正好在附近，見到馬上大步走過來。
得知買二送一活動沒了，他還十分扼腕，可掏票子的速度只快不慢。
“你家這烤紅薯真是絕了！我老丈人牙口不好，就愛吃這個，嘴又挑，外頭買的總不合他心意，自家搗騰又太麻煩。昨天帶回去，他一口氣吃了三個，今天一大早還點名要我來買，說要帶去看望老戰友！你說好笑不好笑？這些都幫我包起來，我得趁熱當跑腿去！”
中年男顧客臉色無奈，笑著遞過來一張五元鈔票。
一下子就賣出十幾只紅薯，入賬兩塊多！
這可真是個開門紅！
潘玉蘭激動得心臟撲通撲通跳，面上倒挺鎮定，找錢時還客客氣氣恭維對方老丈人是戰鬥英雄。
有了這人示範，其他沒買過的不禁心生好奇。
“不就是烤紅薯嗎？能有多好吃？自家火堆裡烤烤不一樣？還買這麼多拿去送人？”
潘玉蘭笑著將提前烤得差不多的紅薯拿出來。
“當然是好吃，才有回頭客！都是今早新烤出來的，味道好著呢。一分錢一分貨，您吃過保準不會後悔！”
陸續有新客人掏錢購買。
但，沒了買二送一的優惠活動，出貨速度到底慢了下來。
潘玉蘭並不失望。
反正有開門紅打底，這一百斤紅薯的本錢都快回來了，再慢賣到下午多半也能賣完，賣不完還能當晚飯。
她一邊看攤子，一邊優哉遊哉觀察周圍人群，見到有小偷小摸的，就故意扯著嗓子吆喝。
看似招攬顧客，實際上大都盯著那些即將被小偷得手的倒黴蛋，竟也成果斐然。
十點左右，帶來的烤紅薯賣出小半，盈利已經跟昨天下午差不多。
潘玉蘭正坐在小馬紮上默默心算，能不能趕得及回家吃午飯。
周芳忽然來了，身上還洋溢著一股喜氣洋洋的甜味，活像過春節時熬的糖瓜。
“潘老師，生意興隆哇！我這有個好消息，就是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潘玉蘭起身讓座。
“瞧您說的！您特地來給我送喜訊，我難道還敢不洗耳恭聽？是昨天您說的那事？”
周芳笑著點頭，壓低聲音如此這般道來。
“總之，你明天帶上材料，直接去一小報名就行。得抓緊，就這兩天的事！你也不用覺得欠了我，我可沒幫你走後門啊。”
話雖如此，潘玉蘭心裡哪有不感激的。
即便周芳沒幫她打招呼，可，城裡很多工作崗位的招聘，普通人根本沒機會知道，人家就已經招滿了。
無論結果如何，這份情她記下了！
周芳還想掏錢買點烤紅薯回去，給孫子孫女打牙祭，潘玉蘭死活不要。
“這東西不值幾個錢，您幫了我這麼大忙，我可沒那城牆臉皮還收您錢！”
周芳笑罵：“我可不是故意幫襯你，埋怨你都來不及呢！唉，只怪你手藝太好，惹得我家幾個皮猴鬧著不肯吃飯，只要這個！扒拉了幾個往火堆裡塞，結果一沒留神，燒成了炭，白費糧食！”
最後到底沒堅持給錢，只是，拎著烤紅薯回去路上，她想了想，又拐去老姐妹家一趟。
“——這姑娘心地好，做事大方，是南城師範正經畢業的，在老灣大隊也教了幾年書，經驗肯定沒得說。我也不求你別的，就怕她考得再好，卻被那些個牛鬼蛇神給隨便替了去。”
在南城一小人事辦工作的老姐妹滿口答應。
“放心！我們的招考工作肯定公平公正！別說她救了我那外甥孫，就是沒救也一樣！”
許是被周芳帶來的好運影響，潘玉蘭竟趕在午飯前後將剩餘紅薯賣光了。
最後一位顧客還是熟人。
蕭啟直接將被人挑揀剩下的小紅薯全部打包買走，說是要帶去姑姑家，給表弟表妹們嚐嚐鮮。
潘玉蘭要給他打折，他愣是不要。
“潘老師，你昨天的提醒可幫了我大忙，我謝你都來不及，可不敢再佔你這小本生意的便宜。”蕭啟笑中帶著幾分慶幸。
潘玉蘭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