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還沒踏進醫館的門檻,遠遠就聽見田勤業鬼哭狼嚎的慘叫。
走進去,田勤業躺在竹木床,右腿裹得嚴嚴實實,還滲著殷紅的血跡。
他疼得哇哇大叫,看到錦衣華服的男人,彷彿看到了救星,痛哭流涕地喊道:“大人,小人……小人的腿是真斷了!”
田氏抹著心疼的眼淚,哭訴道:“今早還好好的,我兒和我說他要去還菜譜了,沒想到……沒想到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啊!我兒命苦啊!”
傅雲淵看著不似作假的田勤業,眉心緊鎖,幾步上前,伸出大掌直接按在田勤業的腿上。
“啊!”田勤業疼得快昏死過去。
傅雲淵收回了手,俊美如斯的臉有些鬱沉。
雲卿見狀心底也明瞭田勤業的腿是真的斷了,她自然不信菜譜被搶的瞎話,但沒想到田勤業為了霸佔菜譜,居然親手將腿打斷。
田勤業的眼裡閃過了絲得逞,哭得更加賣力:“大人,小人該死!那賊人從後偷襲的小人,小人沒能護住菜譜!”
田家死咬著菜譜被偷,不肯交出來。
雲卿氣的臉色發白。
她想起前世田勤業藉著雲家菜譜得到了軍中大人物的賞識,凱旋迴京後,又憑菜譜在京城立足,混得風生水起。
原本她認為雲家菜能重新發揚光大,是好事。
但前世田勤業數典忘祖,將雲家菜改成田家菜,直接將雲卿氣到重病不起!
這一世,雲卿絕不能讓舊事重演。
她心裡不斷湧上一股又一股的憤怒,這時男人猶如清泉流水的聲音拂過她的心頭。
“本官問你,你幾時出發,幾時被賊人偷襲,又幾時被發現送至醫館?”傅雲淵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逐字逐句的審問。
田勤業被問到具體時辰,面上閃過慌張,咬牙道:“小人,小人……約莫辰時三刻出發,然後昏死過去,記不清了。”
“你記不清了,那你呢?”傅雲淵深不見底的眸子掃向田氏,冷聲冷情地問。
田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囁喏道:“小人,是快巳時發現的,巳時一刻將我兒送到了醫館,再去找大人……”
傅雲淵的眸光閃了閃,淡淡道:“本官記得不錯,你在軍中做伙伕。依照軍中規矩,你應在辰時忙著煮飯,三刻出發,從軍營到城中,人多眼雜,賊人打了你,豈會等到你的老母趕來,再送你到醫館,你二人的口供簡直破綻百出!”
明明是平淡的口吻,但其中的嗜殺之意彷彿歷經了無數的殘忍酷刑。
田氏嚇得直接軟癱下去。
還不等田勤業再狡辯,她跪在地上求饒:“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田勤業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大……大人……”
“爺,我回來了。”青衫就在此時帶著搜尋的人手回來。
他手裡拿著沾著泥土的菜譜,神清氣爽對傅雲淵道:“爺,簡直神了,如你所料,他壓根沒把菜譜藏太遠,就在距離田勤業所住營帳十丈遠的樹下埋著。”
說著他又把菜譜遞給雲卿:“姑娘,你看看是不是這本菜譜?”
雲卿接過菜譜,指尖摸過泛舊的紙頁,一點點將摺痕撫平,旋即感激地看向傅雲淵:“正是雲家菜譜。”
傅雲淵看著女子望著自己水光流轉眸子,抿了抿唇,有些意亂地轉過頭,視線挪向田勤業,聲音刻意施加了幾分冷硬地道:“本官說過,本官不喜有人欺騙本官,來人將這他二人拖下去,棍杖二十。”
田氏慘叫聲,又一次嚇暈了過去。
但這次她看起來不相識裝的。
“大人,大人饒命!”田勤業終於怕了,拼命向傅雲淵求饒,連斷了的腿都顧不上,翻身從竹床摔了下來,趴在地上想要拽住傅雲淵的衣襬。
傅雲淵不著痕跡的後退半步,避開田勤業的手,深黑的眸子裡充斥著無法掩飾的厭惡。
田勤業慌亂地看向旁邊漠視一切的雲卿,哭得鼻涕眼淚橫流:“卿兒,娘子,娘子,你快替我說說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雲卿俯視著狼狽不堪的田勤業,心裡沒有一絲的波瀾,他在她眼裡連搖尾乞憐的狗都配不上。
絲毫沒有發現傅雲淵正注視著她的神情變化,鳳目裡藏了太多的欲語還休。
“今日多謝大人出手相助。”她看著田勤業和田氏被拖了下去,沒有阻止,施施然地向傅雲淵行了一禮,聲音輕緩。
“嗯。”傅雲淵也匆忙收了目光,幾不可聞的嗯了聲。
青衫湊過來,嬉皮笑臉地道:“嘿嘿,小娘若是真的答謝,明天的豆腐丸子,記得給我留一份。”
“沒問題。”雲卿也沒有忘記青衫,向他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女子明麗的殊顏讓青衫的臉一紅,揉揉鼻子:“雲姑娘,你笑起來真好看。”
語畢,他感覺背後一股涼意躥了上來,轉頭,發現王爺看他的眼神和看大理寺死刑犯一樣。
青衫打了個冷顫,心裡忍不住嘀咕。
也沒人招惹王爺啊?
雲卿拿回了菜譜,原路返回豆腐鋪子,走了沒幾步,她的眸光陡然一凌,只見豆腐鋪子前圍著一堆壯漢,打砸著桌子椅子,顧婆婆想要阻止,被人狠狠地推倒在地。
她急忙衝上去扶起了顧婆婆。
“婆婆,您沒事吧?”雲卿著急地問。
顧婆婆哭得老眼昏花,被雲卿扶起來後,只重複地哭著:“造孽……老婆子我造孽啊。”
雲卿的小臉冷了冷,看向那幫還在打砸的壯漢:“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領頭的壯漢彷彿聽到什麼笑話哈哈大笑幾聲,然後表情立即兇狠殘忍地道:“她兒子欠我錢,就該還錢!”
他的小弟附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雲卿冷聲道:“那你們也不能動手傷人。”
“怎麼你想替這死老太婆出頭啊?”壯漢說著,透著淫穢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雲卿道:“長得倒是不錯,既然拿不出錢,要麼就把鋪子抵了,要麼就讓她把爺伺候好了,爺考慮考慮放過你兒子。”
說完,他舔了舔唇,朝雲卿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