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隔壁分家這事兒和姚青洛扯不上關係。
姚青洛煮好粥帶孩子們吃午飯了，結果二嫂劉招弟來叫她過去。
聽說是牛月珍要分家，姚青洛一頭霧水：“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劉招弟表情尷尬：“大嫂說……說娘把家裡的錢都拿給你了，現在要分家，必須要你把錢拿出來大家平分。”
姚青洛冷下臉來：“哦，我不同意，你可以回去了。”
劉招弟便訕訕地回去。
然而幾分鐘後，隔壁的聲音就穿破中間這堵牆，直接傳到姚青洛這邊。
“要貼補姚青洛是你們的事，她姚青洛不認我這個大嫂，我還不稀罕認她這個妯娌！你們今天要是不把錢要回來重新分，以後兩個老的別來找我們大房養老！”
聽到這裡，姚青洛突然來了興致。
她匆匆吃完飯，讓孩子們在家待著，就跑隔壁看熱鬧了。
進門的時候，發現院裡已經站了一堆看熱鬧的鄰居。
她就站在最外圍，好整以暇地看著牛月珍臉紅脖子粗地叉著腰大罵。
公公向忠坐在院裡不吭聲，婆婆馬淑芬沉著臉坐在一張桌子旁，桌上放著一把錢。
而二房和三房的人在旁邊也不吭聲。
向東軍蹲在角落裡，像一個局外人。
孩子們都被趕回屋子裡了。
“我說了，家裡的錢就這點，我給老四家的錢，那是老四分家後存放在我這兒的，你愛信不信。”
馬淑芬的話音剛落，牛月珍就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我呸！你說這話糊弄誰呢？偏心都被你說得這麼光明正大。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們可都聽見了，家裡老的偏心老四，吃虧的就是我們三房！以後要養老啊，你們兩個就去跟著老四過，千萬別找我！”
大隊長呵斥：“牛月珍，注意你的態度！你能替向東軍做主了？就算你們不想給爹媽養老，那也得問問大夥兒答不答應！”
“大隊長，要不是老的偏心，我們至於這樣嗎？”
牛月珍說著眼眶一紅，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
“你們這是合起夥來欺負我們大房啊！他向北望當兵了不起嗎？當兵就能欺壓本本分分的老農民嗎？還說是人民子弟兵呢，就向北望這樣的，他算什麼人民子弟兵！”
聽到這裡，姚青洛臉都黑了。
“軍人保家衛國，為人民拋頭顱灑熱血，沒想到享受了軍人庇護，你牛月珍居然這麼汙衊我們的軍人，這是思想作風不正，牛月珍，你是不是敵人派來了特務，故意往我們軍人身上潑髒水？”
姚青洛的話一出來，頓時引得鄰居們點頭。
牛月珍一下子聽出了她的聲音，目光立刻在人群中搜尋起來，看到姚青洛的那一刻一蹦而起。
“姚青洛！你血口噴人！向北望是你男人，你當然為向北望說話了！”
眾人這才發現，姚青洛來了。
姚青洛從人群中走出，面色陰沉地盯著牛月珍。
“我為何不能為向北望說話？向北望為國家、為人民犧牲他的青春，奉獻他的生命！而我，作為軍嫂中的一員，要在家獨自撫養孩子，吃著家裡沒人男人的苦！一個女人在家帶著三個孩子，我連晚上睡覺都不敢睡死了！”
“平時家裡有什麼重活，我都不知道該去求誰幫忙，以前家裡的水缸靠著自家男人的三個哥哥打水，我態度熱情了怕惹閒話，態度冷淡了怕人以為我姚青洛不知好歹！所以從今天起，我乾脆靠自己了，也省得被人揹後扣上狐狸精的帽子！”
“沒想到就算我主動避著，也還是有人見不得我好！牛月珍，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們孃兒幾個死了，你才安心！到底是誰欺壓誰，到底是誰別有居心，到底是誰惡意煽動群眾仇視我們的人民子弟兵？！”
姚青洛條理清晰、擲地有聲！
大隊長臉色難看地瞪著牛月珍：“再胡攪蠻纏惡意攻擊軍人，我就報了紅衛兵。”
牛月珍不服氣，但又不敢繼續惹怒大隊長，“我沒有那意思，我只是說向北望……”
“向東軍，你自己婆娘管不管了，不管，就別怪我不留情面，秉公處理了。”大隊長懶得和她糾纏，嚴厲地看著向東軍。
向東軍心底也怕被扣上攻擊軍人的帽子，便怒斥自家婆娘：“你閉嘴，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大吵大鬧的？爹孃要是偏心，當初就不會拿一百塊錢彩禮把你娶進門。”
“我說牛月珍，說起來這向家四個兒媳婦，可就你家要的彩禮最高了，人家青洛當年好歹沒要向北望一分錢，她爸媽還倒貼了不少嫁妝，光憑這一點，你也別怪人家老太太偏心。”
隔壁伯孃看不過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牛月珍惡狠狠瞪過去，“要你管！”
“嘿！你也知道自己不佔理兒？不要我們管，那你剛剛喊什麼大家評評理？”
“你！”
“行了！牛月珍你住嘴，進屋去！”向東軍低聲喝道。
牛月珍憋了一肚子火，氣呼呼地進屋，將門摔得乓乓響。
“爹、娘，我知道我這些年沒掙著錢，但我和月珍下地也出了力的，我倆每年都是滿工分，從這點來說，我們也沒給家裡做貢獻吧？”
“秀芝十二歲，秀桃十歲，這兩個孩子自打能幹活起，就跟著幫忙了，八九歲直接跟著下地撿稻穗，撿花生，也算是兩個半大勞動力。”
“家裡困難，秀芝秀桃到現在沒去上學，我不說什麼，畢竟現在家裡孩子多，比當初爹孃養我們四兄弟時還要困難，不可能讓每個孩子都上學，更何況她們兩個是姑娘，上了學也沒用。”
“但這兩個作為家裡最大的姑娘，沒少幫家裡的忙。現在要分家，娘你就給我們這麼點錢，我怕家寶下學期的學費都交不起了。”
向東軍悶悶地說完，就不吭聲了。
向忠這時也開口：“老大，你孃的話你信不過，我的話你信不信？”
向東軍看向他爹：“爹，你說。”
“不僅僅是老大，老二老三你們也都聽著。我和你們娘那年頭養著四個兒子，還全部供著讀完小學，其中兩個上完初中，一個讀完高中，真以為是靠著我倆的本事嗎？你們問問大隊長，當初我們兩個去求了多少人，才借到錢給你們交學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