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時韞微微挑了挑眉,看向走進來的女人。
他很少在明嬋這個女人臉上看到如此豐富傲慢的表情。
在他的記憶裡,她應該就是逆來順受的,更直白點說就是木訥、老實。
是什麼讓她突然變得尖銳帶刺?
沈時韞忽然來了幾分興趣。
是了,她剛才提到了過去的三年,看來她是很在意這段過去的歲月。在過去的三年裡,自己的身邊只有他一個女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回到了京城,自己身邊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女人。
所以這是感覺到即將失寵而作出的抗議?
他還以為她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呢!
這女人的次次反抗似乎都跟他有關。
在黔州的時候,受盡羞辱從不還擊的她為自己殺過人,回到京城也會為自己跟別的女人爭風吃醋。
這般想著,沈時韞倒是突然沒那麼生氣了。
沐霜被明嬋這般毫不遮掩的當面打臉,羞得滿面通紅,“殿下,奴婢從未想過蒙蔽你,就算借百個膽子給我,我也不敢在殿下面前有半句謊言,請殿下明察。”
沈時韞冷淡掃了沐霜一眼,“本王自有定奪,退下吧。”
沐霜拿捏不住沈時韞的心思,不過沒被責罵,她心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退出了房間。
只是一想著沈時韞將明家庶女留下了,沐霜眼底還是泛起了層層陰霾。
明家庶女就是撿了便宜,待在了楚王殿下身邊三年,才有了今日殿下的寬容。
沐霜離去,書房內便只剩沈時韞和明嬋兩人。
明嬋依舊站在屋子中央,像塊木頭一樣,她又變成了黔州那個老實木訥的女人。
沈時韞道:“杵著幹什麼?過來給本王研墨。”
“哦。”
明嬋走過去,一板一眼地給他研墨。
她做事毛躁,沒一會兒就研好了,只是這墨研得不是很好。
這上等徽州石墨交到她手上,算是被糟蹋了。
其實沈時韞也並不是沒有教過她,只是明嬋這女人太笨,總是學不會文士那份優雅從容。
沈時韞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可以了,去給本王弄點吃的過來。”
“嗯?”明嬋似乎有點驚訝,“殿下不是不喜歡宵夜麼?怎麼今兒想著要吃宵夜了?”
沈時韞抬眸直勾勾的看著她,“叫你去就去,怎麼那麼多廢話。”
“哦。”
明嬋悻悻住了嘴,出了門。
百合還在聽雨軒外面的院子候著,明嬋這一刻倒是非常滿意這位丫鬟的寸步不離。
“殿下餓了,想吃宵夜,你去弄點過來。”明嬋吩咐道。
百合領了命就要離開,明嬋又補充道:“多送一點糕點過來,殿下熬夜辛苦,需要吃點糕點解悶。”
“好的,奴婢這就去。”
百合高高興興離去,能為殿下做事是她的榮幸。
明嬋並未轉身進屋,就在院子裡尋了一張石凳坐下休息。
她的腿還痠疼著,進去少不得又要站許久,沈時韞這大豬蹄子肯定不會體貼地讓她坐著,估計還會千方百計使喚她。
此時正值夜深人靜,本該是人休息的時候,明嬋坐了會兒便有點昏昏欲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百合提著幾隻食盒過來,見明嬋竟然就這麼在院子裡的石桌旁睡了,也是對這位王妃刷新了新的認識。
她小聲叫了一聲“王妃”,見明嬋沒有反應,便起了別樣心思,提著食盒朝書房走去。
明嬋睜開眼,看著百合的背影,起身跟了上去。
百合心跳怦怦,就要走到書房門口。
忽然,手上一輕,食盒被人奪走了。
她回頭一看,跟見了鬼一樣,“王妃?!”
明嬋對她一笑,“怎麼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
“哪……我哪有?”百合趕緊反駁道。
“沐姑娘說過,殿下辦公不喜被人打擾,你就別去觸這個黴頭了。”
百合神情複雜,心虛的解釋著:“奴婢沒想過要去打攪殿下,是王妃你睡著了,我叫你,你沒應,我才想著把宵夜給殿下送進去。”
“嗯,這裡沒你事了,你在院子裡候著吧!”
明嬋說完,提著食盒進了書房。
她將食盒裡的宵夜取了出來,沒想到百合這丫頭竟然如此聽話,帶過來的幾乎都是甜品點心,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
她想要的金絲燕窩沒得到,結果卻在這裡看到了燕窩粥,一時心情也有些微妙。
沈時韞早就餓得心慌,但是聞到這些甜膩膩的味道,他又不禁皺了皺眉。
走過去一看,果然大部分都是甜食。
“怎麼全是點心?”沈時韞問。
“廚房就只有這些東西了。”明嬋道,“殿下將就吃一點吧!”
沈時韞只好勉強吃了兩塊點心,皺眉叮囑道:“下次還是給本王做藥膳,本王近日睡眠有些不好。”
在明嬋面前,沈時韞也不兜圈子,有什麼就說什麼。明嬋這女人雖然過得粗糙,但是她做的藥膳還是很有成效,味道也算得上不錯。
只是自從離開黔州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吃過明嬋做的藥膳了。
明嬋:“藥膳需要一些特殊的藥材,妾身從明日起便要早早去宮中請安,還要學習詩書禮儀,怕是沒時間買藥材,也沒時間做藥膳。”
沈時韞看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是否敷衍推脫。
其實沈時韞也不難猜出這女人如此推卸的原因,大抵是不想去宮裡學習那些繁瑣的規矩禮儀。
她向來懶散慣了,行事木訥魯莽,跟那些管束名門閨秀的嚴苛教條格格不入,此去定然會受到不少刁難。
不過沈時韞並不打算為了這點小事而跟淑妃鬧得不愉快,所以也裝作聽不懂她這番話裡隱藏的訴求。
隔了好一會兒,他方說道:“藥材可以交給下人去買,本王白日也會在外面辦公,你從宮中回來再給本王做。”
明嬋只好應了聲是。
點心太多,沈時韞對這些甜食沒什麼興趣,想起明嬋喜歡嗜甜,便邀明嬋一起享用。
雖說今晚的晚膳吃得不錯,但也吃得早,這一覺睡醒還真有點餓了,明兒一大早不一定有東西填肚子,明嬋便不再客氣,坐下大快朵頤。
吃了宵夜,沈時韞也沒什麼心思再辦公了,便和明嬋一同離開。
走出聽雨軒,明嬋道:“殿下忙於公務,想必也累著了,便不必再勞神送妾身回去了。”說罷,她又吩咐百合:“你掌燈送殿下回去。”
百合正要應下,卻見沈時韞臉色沉了下來,“本王今日留宿你的院子。”
這女人連爭寵都不懂,要不是想過去三年這女人對自己的付出,沈時韞真要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明嬋好似並未覺得什麼,只淡淡哦了聲,算是知曉了。
一番洗漱之後,兩人吹燈上床。
沈時韞從背後擁上明嬋的身體,手開始變得不老實。
明嬋“嘶”了聲,“殿下,疼。”
沈時韞才剛碰到她的身體,便聽她呼疼,興致又被她掃了一半。
明嬋這女人平時粗枝大葉,受傷流血都不落一滴淚,偏偏在床事上嬌氣得要命。
“怎麼回事?”沈時韞問。
“妾身今日在宮裡被折騰了一日,身上還有些鞭傷……”
沈時韞聽得直皺眉,“她們打你了?”
“淑妃娘娘指派的婢女因妾身而亡,娘娘自是要從我身上發洩些氣才能好受,殿下莫要見怪。”明嬋輕聲道。
沈時韞本想說自己輕一點,可很快又意識到這太過於顯得自己慾求不滿。
他自覺自己並不是一個重欲的人,但相比起完全性冷淡的明嬋來說,他竟也顯得急不可耐。
沈時韞不由得黑了臉,“罷了,睡吧!”
“嗯。”
明嬋沒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沈時韞只覺疲憊,腦子卻又清醒得很,體內還有長久未疏解的燥熱。
未央宮的人,他也是時候該去提醒一番,縱使他並不喜歡明嬋這女人,卻也不該由她們這般作賤。
沈時韞盯著幽幽黑夜,竟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