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出了校門，在寬闊平緩的道路上行駛。
江予棠臉色有些白，頭髮凌亂，只是那雙眸子變得有些麻木，似乎今天這種事她早已經習以為常。
“謝謝。”江予棠道謝。
她從接了裴晏之這個病人開始，就沒想過隱瞞。
只是依照李芷柔不依不饒的性子，指不定以後會有更大的麻煩。
江予棠咬了咬下唇，心裡已經在盤算以後該怎麼辦。
她有些煩躁，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黴透頂。
去野原兼職能碰到麻煩，甚至連回來學校也碰到了麻煩。
明明，她已經盡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正在開車的韓白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似乎很可憐，招惹上李芷柔那樣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
衣服大概是被人抓了，有些皺巴巴的。
只是哪怕這樣，她甚至連眼眶都沒紅。
直到這輛車停到了裴氏樓下，江予棠才發現韓白竟然帶她來了裴氏的公司。
“江醫生，裴總今天有個會議，實在是趕不回去。”韓白給她解釋，“可能要麻煩您帶著東西去總裁辦。”
江予棠知道裴晏之很忙，近階段眼睛恢復的也不錯。
大部分時間都能看清楚，只是偶爾有個時間段看不清。
“沒關係。”江予棠搖頭。
只是換個地方給裴晏之針灸而已。
車子停在了地下停車場，她跟著韓白乘上直達總裁辦公室的電梯。
透過電梯的倒影，她才發現衣服有些皺。
甚至頭髮還有些凌亂。
雖然她經常穿著白衣黑褲，但是衣服乾淨整潔。
這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
尤其是，面對裴晏之那麼溫柔而又美好的人。
她心裡生了幾分退縮。
幸好，到了辦公室時，裴晏之還沒過來，她借了衛生間整理了一下。
她出來時，裴晏之剛開會結束，看到她，眸子溫柔，“江醫生。”
他眼睛看得見，和她說話時，聲音低沉，像是能勾人。
這還是江予棠第一次在他看得見的情況下和他交流。
原來，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看向她的時候，眸子裡波光瀲灩，像是一汪星河。
江予棠抓緊了手心，心跳的有些快。
明明還是一個人，他能看見時和看不見，像是完全兩個狀態。
她極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才能面對裴晏之時，古井無波。
裴晏之唇角依舊帶著笑容，眼角的餘光瞥向她的下巴。
有一抹明顯的紅痕，像是被尖銳物體劃傷。
“麻煩江醫生了。”
他微微點頭，而後坐到了沙發上。
江予棠鎮定地掏出來銀針，往常的治療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可今天，心似乎有些不夠靜。
幸好，她的水平照常發揮。
直到給他扎完針，江予棠起身告辭，卻被人喊住。
“江醫生。”身後的男生很是溫柔，“你的胳膊。”
他虛指了一下她胳膊肘的位置。
剛才和幾個人衝突時，應該是不小心掛到了什麼東西，有些疼。
她沒太在意，沒想到竟然破皮了。
她原本想回到宿舍再看看，沒想到裴晏之竟然發現了。
“我回去……”
“我看一下。”
裴晏之打斷她，人已經走到她身側，抓著她的胳膊，轉了過來。
天氣不熱，她穿的一成不變的白色T恤，剛才胳膊一直沒動，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如今被他翻過來，白皙的胳膊上面已經有了一層紅痕，上面破皮了。
她胳膊很細，脆弱的像是一折就會斷。
這種生物，弱小，可憐，擱在裴晏之眼裡，向來只會嗤之以鼻。
可現在不同。
他需要讓她留在身邊。
裴晏之臉上的笑意不減，眸子佈滿溫柔，“我給你上點藥吧？你自己一個人上藥不太方便……”
傷的是右胳膊肘，用左手塗藥膏，原本就極為不方便。
江予棠看過了太多對她不懷好意的男人。
因為那張臉，和被她極力隱藏的身材。
她性格木訥，而又不會討好任何人。
所以很多異性看向她時，永遠夾雜著她討厭的侵佔。
可裴晏之不同，他眸子裡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像他這個人一樣，乾淨而又溫和。
一塵不染。
“謝謝。”
江予棠對他道謝。
他手很是溫熱，手裡拿著藥膏，然後拿著棉籤沾了一點藥膏，塗在她的胳膊上。
他動作很小心，藥膏觸碰到傷口，有些涼意。
剛才火辣辣的痛感也少了許多。
他離她很近，近到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在她胳膊上，有些癢癢的。
無疑，他那張臉長的是極為好看的。
纖長的睫毛如扇子一般。
“好了。”
裴晏之並沒收回手，手上的觸感很是溫軟，又軟又滑。
他這是第一次碰女孩子的身體，似乎沒想到會是這種觸感。
有點不想鬆手。
他捏了捏。
江予棠多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發緊。
想不明白他剛才的舉動。
“回去以後不要碰水。”
似乎剛才的舉動只是意外，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那雙眸子清澈而又幹淨，甚至仔細看的話，還能從裡面看到她的倒影。
這麼美好的人，恐怕目前唯一的煩惱，是他的眼睛了吧？
江予棠心下發軟。
她只是他的心理醫生，他卻幫了她一次又一次。
她唯一能做的，是儘快幫他把眼睛治好。
他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應該站在金字塔頂端。
想到上一次愛說髒話又沒什麼教養的李芷柔，和他天差地別。
而且，聽李芷柔話裡的意思，她和裴晏之以後交集應該還挺多。
江予棠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張了張嘴，“李……”
想要告訴他，小心李芷柔。
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江醫生，您忙完了嗎？”
韓白終於處理完工作的事情，走了過來，打斷了她將要出口的話。
“好了。”江予棠嚥下了剛要脫口而出的話。
“你剛才說什麼？”裴晏之臉上還帶著笑意，眸子裡很認真。
像是在認真聽她說話。
“沒什麼。”
江予棠搖頭，嗓音裡很是真誠，“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人外表美麗內心腐爛。”
她沒有明說，但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提醒。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像是一汪清水。
裴晏之眸子裡依舊晦澀，甚至多了幾分散漫。
看著她，又有幾分認真，出聲，“好。”
似乎聽進去了他的勸告。
江予棠心下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