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与妖魔苟合!”
“我没有背叛千机宗,没有背叛北玄界!”
“我没有残害同道,没有欺师灭祖!!!”
暴雨,倾泻如注,湮灭了少女的嘶吼。
洗罪台上,殷红的血,蜿蜒成小溪,沿着繁复的咒纹流淌,汇成诡异的阵法。
血阵中央,少女衣衫红透,周身大穴被利剑刺入,摊开手脚,活活钉在上面。
身下的血光中,映出上方万千道白衣飘飘,道貌岸然的身影。
九只小小的光球,上下浮动,萦绕在她周身,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替她拔出身上的剑,却无能为力。
楚微凉,北玄界的天之骄女,千机宗最杰出的天纵奇才,方寂雪最得意的嫡传弟子。
她今日有胆解甲落兵,踏上这洗罪台,就没想过要认罪!
她要活着等到师父,他一定是信她的,他一定是知她清白的!!!
然而,又是青光一现,一剑,从背后偏心而下,痛到窒息,不能立死,却无力再为自己辩白。
“师父根本不想见你!他将碧落剑给了我,命我监刑,看着你以血洗罪,一万剑穿身而过,不可以多,也不可以少。”
女子清脆悦耳的嗓音,是方寂雪新收的徒儿,伽蓝国小公主,安南婵。
“臭女人,不准伤害我主人!”
萦绕在楚微凉周身的九只光球,一连串奶声奶气的咆哮,接二连三扑来护主。
唰!唰!唰!
安南婵的脸颊,被小爪子划出一道血痕,粉嫩的宫装也被撕破了几处。
“啊!”安南婵捂着脸尖叫,“我好不容易求得师父留你活命,你却纵容这些小妖行凶,公然恩将仇报!你果然是被妖魔蒙蔽了心智,无可救药了!”
楚微凉任凭冷雨砸在脸上,又汇成血水流淌,仰天冷笑,不知何处来的倔犟强硬:
“可真是好心啊,当初入门试炼,你狗一样哭着爬着时,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一条狗命。”
安南婵被提及不堪过往,嘴角一抽,从楚微凉身上拔起带血的青玉长剑,在手中娇俏地挽了个剑花,“嗤”的一声,顺手挑破她肩头的衣裳。
“北芒山一战,我北玄七国十二宗,九万精英,全军覆没,三日后,唯独你楚微凉一人毫发无伤地回来。为什么?因为你与妖魔苟合!大家看,这就是铁证!”
在场的每个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楚微凉遍布血污的肩头,赫然一道魔印,如张狂狰狞的曼殊沙华,在血色中泛着忽明忽暗的腥红的光。
这是与某个魔族男人欢好后,被人留下了印记,用来宣告主权的。
这简直是北玄界所有男人的奇耻大辱!
这女人不但生了千年一遇的根骨,更是一副万载难求的炉鼎。
她曾经是整个北玄界高高在上的明月,多少人日夜仰望,求而不得,如今居然会自甘下贱,与妖魔苟合!!!
一时之间,洗罪台上方,声讨之声再次如山如海般四起。
“听说魔族擅长采补之术,尤擅无耻下流的合欢道!”
“她居然心甘情愿给魔族做了炉鼎!”
“杀了她!杀了这个北玄界的耻辱!”
“杀了她……!”
剑雨,笼罩而下。
忽然,在万剑将至的瞬间,周遭又陡然归于寂静,所有飞剑全部悬停在半空。
有种清冷的气息,瞬息之中笼罩了整座洗罪台。
楚微凉凄怆睁开眼,雨水混着血水,顺着睫毛滴落。
瞳孔中映着一袭天青色的身影。
方寂雪一身清冷,衣袂翻飞,凌于半空,正半垂着眼眸,目光冰凉,怔怔落在她肩头的明暗闪烁的血色曼殊沙华之上。
“师父……?”
楚微凉指尖动了动,想要去触碰他一尘不染的袍子,但却因为被死死钉在洗罪台上,无法挪动半步。
他人在眼前,却咫尺天涯。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依然遥不可及。
“师父……,你信我的,您告诉他们,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做……,这魔印……,我不知道从何而来……”
楚微凉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如此卑微祈求,她艰难仰起脸,视线中血光模糊,早已看不清他的容颜。
可是,她却清楚地看见,她的神明从安南婵手中接过了碧落剑。
方寂雪虚浮在半空,步履虚浮,将洗罪台上的血泊,激起一圈圈赤色涟漪,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长剑的青碧色的光芒,骤然一凛,没有半点犹豫,冰凉剑锋,抵在她的头顶心,也没有一句告别的话,贯穿而下……
楚微凉眸中,血光,霎时间遮住了一切。
窒息,剧痛,魂魄被剑锋搅碎的声音,无声无息……
唯一的光,却是最终的绝望。
原来这世上最不相信我的人,是你!
呵,懂了。
既然如此,那么,所谓的清白,算得了什么——!!!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
楚微凉早已破碎不堪的身躯,激烈的猩红光芒陡然暴涨,轰然间崩飞身上钉着的所有长剑,向方寂雪,安南婵,以及洗罪台上所有人反噬而去!
“天魔解体!她成魔了!”安南婵惊叫着,扑向方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