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见她这样,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可是大娘子所有的首饰,奴婢不能……”
手上的那个镯子看起来挺贵重的,想来应该是传家之物,连这个都拿出来了,她一个下人如何受得起?
她摔碎了大公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非但没一句责怪,还帮她在宴璇玑面前遮掩,如今还倾尽所有帮她,她真的……太好太好了!
春兰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娘子,若奴婢这次大难不死,日后必定上刀山、下火海,做牛做马来报答大娘子。”
宁淼弯唇,再度上前将她扶起:“不至于。”
“至于,非常至于。”春兰抬袖揩着泪水。
宁淼将手里的银袋、首饰,以及那两半玉佩都递给她。
“明日五更,我们一起出府,我去采莲斋排队买糕点,你去鼎玉轩找聂婳修复玉佩,请她帮忙务必在一天之内修好,银子不够,我们再想办法。记住一定要隐蔽,别让府里人发现。”
春兰点头。
“可是,大娘子一样首饰都没有了……”
“没事,我不是马上就要大婚了吗?侯府肯定会给我添置首饰的。”
宁淼说完,蓦地想起什么:“对了,得给我点银子,明日要买糕点呢,不能身无分文。”
春兰连忙打开银袋,自里面抓出一把碎银给她。
宁淼见状,推拒:“要不了那么多吧,反正三妹妹没说买多少,我少买点就是。”
“没事,奴婢也存了点银子,大娘子都拿出全部家当了,奴婢岂有不拿出来的道理?”春兰坚持。
宁淼只得收下。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你快去睡吧。”
“奴婢先伺候娘子歇下吧。”
“不用,我还得想想明日如何让二公子去三妹妹的学堂,刚刚为了转移三妹妹的注意力,夸下了海口,现在想想也是个大难题。”
宁淼走到桌边坐下,抬手捏了捏眉心,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春兰眼睛又红了。
这可不就是个大难题,非常大非常大的难题。
二公子那人,冷情冷性,谁也不惧,谁的面子也不给,下午三小姐那样求他,他都丝毫不为所动,一口拒绝,大娘子一个初入府的外人,又岂能让他改变主意。
“都是奴婢连累了大娘子……”
宁淼朝她摆摆手:“快去睡吧。”
春兰朝她福了福身子,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隔壁偏房。
宁淼坐在灯下,烛火摇曳,映着她的眸光,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着春兰这个样子,她多少有些不忍。
但没办法,春兰是日夜在自己身边的人,她必须用些手段,让她对自己忠心。
只是,明日让宴墨白去学堂的事,委实有些难办。
——
翌日,天还没亮,主仆二人就早起出门了。
看着宁淼从头到脚,一样首饰都没,春兰眼圈就红了:“亏得娘子生得美。”
宁淼笑笑,将帷帽戴到头上,纱幔垂下,遮住一张芙蓉面:“那么美,可得遮好,免得引人觊觎。”
春兰被她逗笑,心中柔软一片。
原本被大夫人分给这个女人,她心里是不大高兴的。
因为府里人都知道,什么大娘子,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大公子那个样子,太医和大夫都说了,八成是醒不过来的。
而且,这个女人出身低微,没有娘家倚仗,又没有丈夫撑腰,日后在府里也不可能有什么高地位,眼前侯府看着对她不错,也不过是为了稳住她,让她冲喜罢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不可能有好前途的。
可如今她却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命真好。
如此聪慧,如此温柔善良,如此通情达理,如此体恤下人,如此为下人倾尽所有的主子,世间少有,她很幸运,她遇到了。
到了街上,主仆二人分开,各自去干自己的事。
采莲斋前已有不少人排队,宁淼以不知道还要多久,恐府中其他人要用马车为由,让车夫先回去了。
她先在街边坐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再去排队。
待她买到糕点,恰好逢下朝的时辰。
她提着食盒,等在宴墨白下朝的必经之路上。
没多久,就看到了宴墨白的专属马车。
四匹高头大马拉车,车厢乃上好的紫檀木而制,四壁都是考究的雕刻,宝珠镶顶,门帘和窗幔都是极为稀有的云锦,上面锦绣织就。
前方一车夫驾车,赤风和蓝影腰挂长剑,一左一右护卫在马车两侧。
待马车行至跟前时,宁淼撩起帷帽的纱幔,唤了声:“二公子。”
蓝影发现是她,侧首跟车里面的人禀报了一声:“大人,是宁娘子。”
前方车夫听到,勒了缰绳。
宁淼看到马车的窗幔被撩起一角,男人白皙纤长的手指以及半边俊颜入眼,她攥紧手里的食盒。
男人清冷目光在食盒上略一盘旋,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淡若秋水:“嫂嫂这是?”
宁淼上前两步,走到他的窗下,仰脸软声开口。
“我想求二公子一件事。”
宴墨白垂眸看着她,看着她目光殷殷,双颊红扑扑。
虽然一人在车内,一人在车外,但实则距离很近。
若有似无的淡淡女儿香气往鼻尖里钻,宴墨白看着她朱唇微微开合,他转开目光。
同时,撩在窗幔上的手一松。
窗幔垂下,隔绝两人的视线。
宁淼以为他这是拒绝,又听到他清冷嗓音自窗幔后响起:“何事?”
“昨日三妹妹让我买些采莲斋的糕点,说是要带去学堂给大家吃,昨日没来得及,今晨来排队才买到,我不识去学堂的路,能否请二公子送我去?”
“府里马车多辆,你大可让他们送你去。”宴墨白淡漠的声音再度透幔而出。
宁淼也不意外。
若轻易就答应了她,那就不是宴墨白了。
“走吧。”宴墨白这句是跟车夫说的。
宁淼连忙道:“若二公子愿送我前往,我可用二公子想要的消息作为交换。”
窗幔再次被撩开,男人冷峻容颜再度映入视线。
“你在跟我谈条件?”宴墨白眸底冷沉,问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