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離開後,時瑄又睡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起來之時身邊只有斯黛綺隨侍左右,全然不見綠櫻的影子。
詢問斯黛綺也不知她去了何處。
等到日曬三竿,綠櫻才一蹦一跳提著一個食盒回來。
時瑄奇怪剛想開口,就看到綠櫻從食盒裡拿出兩盤製作精巧,她還從未見過的糕點。
“娘娘,快嚐嚐看,奴婢昨晚和謝芳齋的老闆學了一個晚上呢。”
看著綠櫻眼下剛冒出的烏青,自己眼眶中熬夜落下的紅血絲,她臉上還帶著一副激動期待的笑,時瑄想責怪一夜未歸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綠櫻就是這樣,只要是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她不管如何都會去做,這點她說過多次,可綠櫻總是轉頭就忘。
今天的糕點和平日有些不太一樣,第一盤是金黃如圓球一般的小丸子,上面撒著一層藕粉色的糖霜勾芡的湯汁。
時瑄剛吃了午膳正想吃些甜的壓一壓口中的油膩。
她用勺子舀了一顆放入口中,牙齒一咬酥脆的外殼咔哧一聲裂開,糯米做的軟糯口感瞬間溢出,和勾芡的湯汁巧妙融合為一體。
蓮花裹著糯米的清香,沒有味道的糯米正好中和了糖霜的甜,酥脆的外殼也給糯米丸子增加了豐富的口感。
“好好吃~”時瑄驚歎溢出口齒。
綠櫻笑得開心:“這個叫做金鯉蓮團,娘娘再嚐嚐第二盤。”
時瑄躍躍欲試地等待第二盤,卻是簡單到不行的一碗晶瑩剔透的黏糊膏體。
她疑惑中吃上一口,脆藕爽脆的口感加上一股荷葉、榛果混雜在一起的味道溢在唇齒之間。
她疑惑地攪了幾下膏體,才發現有一些晶瑩剔透的碎狀物摻雜其中。
“這……是馬蹄嗎?”
綠櫻驚訝她第一時間說對了,馬上說道:“娘娘果真是金舌頭,這都瞞不住娘娘。”
綠櫻的巧心思一向多,這碗大抵是按著桂花藕粉做的,只是將榛果細細研磨成粉融入藕粉中一起沖泡,再加上浸泡在蓮葉露水中的馬蹄丁,豐富了口感。
“綠櫻,你這技藝,以後出了宮都可以開一家和謝芳齋搶生意了。”
時瑄將兩盤甜食全都吃了個乾乾淨淨,剛才飯後的油膩瞬間被趕跑。
綠櫻氣鼓鼓道:“娘娘趕不走奴婢,奴婢要一輩子為娘娘做你愛吃的甜食!”
時瑄和斯黛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掩嘴笑出了聲。
斯黛綺笑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似有不妥,立馬停下了笑,繼續直挺挺站在一邊。
時瑄昨天就對她有些好奇,開口問道:“斯黛綺,你這名字好像不是中原人士……”
聽自家主子這麼一說,綠櫻也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忽然像是發現什麼叫出了聲:“對呀,我才發現斯黛綺你的瞳孔是藍色的呢。”
斯黛綺略帶恐慌地捂住一邊眼睛,見兩人並無其他奇怪反應,她才慢慢放下。
“我父親是崑崙人,天生黑皮藍眸,我一邊眼睛隨了父親。”
“崑崙人身份只是奴隸,孩子自然也是,後來被王室買下培養成為暗衛。”
她簡單平緩的語氣描述著悲慘的人生,仿若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無法擺脫的出身,但這是人生中最不起眼的一環。
“不說了不說了……”時瑄嘆了口氣,繼而臉上再次揚起笑容,道,“我們去御花園盪鞦韆吧,不然要無聊死了。”
說著時瑄提起裙襬跑出宮門。
斯黛綺看著小跑灑脫像極了一個小孩子的她,完全沒辦法將她和昨晚以及他人口中所說的妖妃聯繫在一起。
“娘娘一直都是這樣的,習慣就好。”
綠櫻似乎聽到了斯黛綺的心聲,貼心笑著為她解釋。
賢妃被太后身邊的芳若嬤嬤請到了慈寧宮。
她心下一緊,緊張地跪在地上,給屏風後面的女人請安。
“妾給太后娘娘請安,願太后娘娘長樂無極。”
出來之時賢妃已經和身邊的扶若再三確認過,之前的賢妃只是和皇后交好,幾乎不曾踏足慈寧宮。
她垂著眼眸不敢抬頭,屏風淡淡映著座上女人的身姿。
明明才三十幾歲的女子,保養極好,身姿像極了二十左右的少女,只有周身籠罩的不可抵抗的威懾力壓得她喘不過氣。
“聽說……你昨日宮宴上舞了一曲,連舞陽夫人都開口稱讚了?”
太后的聲音響起,柔和中帶著一絲沉穩,她明顯能感覺到語氣中明顯的沉沉領導者的霸氣。
“回太后娘娘,妾身不過是聽從皇后娘娘安排,獻醜了。”
賢妃趕忙回話,心中卻泛起了嘀咕。
太后昨晚並未出席,卻能知道宴會上發生的事情,看來她的勢力絕不像扶若所說的那樣簡單。
見她一直低著頭,太后輕笑幾聲,緩緩說道:“抬起頭來吧,讓哀家看看。”
賢妃緊張地抬起頭,目光對上太后的視線,心中竟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太后的眼神深邃而銳利,彷彿能夠看穿她的內心。
“長得倒是不錯,難怪昨晚的舞能吸引那麼多人的目光。”
太后上下打量著賢妃,嘴角微微上揚,下一瞬,她卻眼眸閉上,細細品味著杯中的茶水。
她仿若自言自語嘆息著:“如此美人怎就去不了那孩子的眼兒呢,明明都是親姊妹……”
賢妃心中一驚,她從未想過太后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雖對時瑄這個口耳相傳的禍國妖妃大反派沒什麼好感,但她自認為自己沒有這個禍亂國祚的壞心思。
而太后突然將她和時瑄的親屬關係提在嘴邊,莫不是將自己和時瑄混為一談了?
她趕緊低頭,惶恐地說道:“妾身不敢,妾身一心服侍皇上,絕無二心。”
“哼,最好是如此。”太后收起笑容,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聽說太后娘娘喜愛道法,妾身特整理了一份手抄的道德經獻於太后娘娘。”
扶若跪在賢妃身後,馬上手肘輕微動了動她,寬大的衣袖剛好遮擋住了她們的動作。
賢妃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將早已準備好的獻禮奉上。
她畢竟要在後宮中生活下去的人,巴結一下領頭上司總是沒錯的。
她少時就被自己爸媽逼著去少年宮學了好久的毛筆字,雖比不上古人,倒也綽綽有餘。
芳若嬤嬤將手抄本展開,昂貴的灑金宣紙上娟秀的小字,筆鋒之間略顯稚嫩卻帶著女子的溫婉。
見太后嘴角彎起欣然的笑容,她就知道此法可行。
“瞧瞧哀家這個記性,光顧著說話都忘記讓人起來了。”
“芳若,你也不提醒一下哀家。”
太后語氣緩和不少,芳若也連忙附和一笑,將賢妃扶了起來,並給她看了茶。
“看你抄的道德經極好,不然每月十五未時過後,就來陪陪哀家吧。”太后終於開了口,又補了一句,“若是無法和宸昭儀一樣得王上歡心,就來哀家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