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好意思空手來看您呢。”顧柏翰微微頷首，和林遠宏說笑道。
這三年間，他都會藉著來瀾城出差的緣由來到林家。
為的就是希望能在林遠宏的家裡見上秦向晚一面。
可這麼久以來，他在此之前從未見到過秦向晚……
如果人間蒸發有具象化，那就是秦向晚淡出他視線的那段時間。
就連今天想要到訪林家的直覺，他也擔心不過是昨天見到她以後泡沫般的幻影。
林遠宏和顧柏翰的客套話沒有說幾句，一個小糰子一樣的身影就從樓梯上自己下來了。
“媽媽！外公！”
還穿著睡衣的秦時楓奶聲奶氣地說道。
只見他從樓梯上一下一下地走下來。
因為個子還夠不到扶手的緣故，肉嘟嘟的小手只能摸著把手和地面間的欄杆。
秦向晚下意識地過去抱他，嘴裡說道：“時楓，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下來啦？”
被一把抱住的秦時楓眼裡堆著對媽媽的愛意，慢吞吞地說道：“因為剛剛時楓起來的時候想見到媽媽。”
“喔~是這樣呀。”秦向晚一面抱著秦時楓哄道，一面在心中不自覺地想到了那件事情。
昨天和外公剛說過的問題，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她把心一橫，將秦時楓抱到放在自己坐的位置上。
一直忍著沒循聲望去的顧柏翰終於找到了機會，他在秦向晚抱著秦時楓坐下時，終於看到了小男孩的容貌——
正如黎一鳴所說，一張與他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臉。
他表面上和林遠宏寒暄的聲音頓了一頓。
老謀深算的林遠宏見慣了大場面，識人的本事也是一流，對顧柏翰的表現看破不說破。
“媽媽，這是誰？”秦時楓在秦向晚的懷裡問道。
因為從小在國外生活，嘴裡參雜著一些外國口音。
顧柏翰表面上不落痕跡地記下這一點，心中漸有揣測。
“這個是顧叔叔，快說叔叔好。”秦向晚的語氣溫和，似乎察覺不出有什麼異樣。
“叔叔好。”秦時楓似懂非懂地和自己的放大版打招呼。
“你好呀。”顧柏翰面上勾起嘴角，友善地笑道。
即便是這簡單的招呼，也在他心中掀起了狂風巨浪。
“媽媽，我擦完香香啦。”
未見時雨，先問其聲。
秦向晚和林遠宏的視線短暫地接觸了一下。
僅是女孩再單純不過的聲線，卻在顧柏翰內心的驟雨初歇時又下起了傾盆大雨。
剛洗漱完的秦時雨在楊姨的幫助下飛快地趕到了秦向晚的身邊。
此時的她已經換好了今天自己選的公主裙，頭上還夾著閃亮的髮飾，捲翹的睫毛下是一雙撲閃的大眼睛，活脫脫就像一個精緻的洋娃娃。
顧柏翰看著一個小奶糰子掙脫開了楊姨的懷抱，跑到秦向晚的膝蓋處窩著求親親，還問秦向晚自己的面霜香不香，心中像是被砸了一記柔軟的拳。
看著那張和秦向晚與他結合的臉，他的思緒不可置否地變得六神無主起來。
“楊姨。”不知從何處開口地他，向照顧著孩子們地楊姨打了聲招呼。
“顧總，是您啊。”楊姨還站在時雨的身邊小心翼翼地看著。
只見她輕輕拍了拍時雨的背，順著秦向晚眼中的意思說道：“時雨，見到家裡來的客人也要打招呼哦。”
此時的秦時雨還窩在秦向晚的膝蓋上求關注，聽到楊姨的話便轉身看向客人顧柏翰。
“叔叔好。”她一雙如黑葡萄般的眼睛裡藏著大大的陌生和小小的疑惑。
“你好，時雨。”顧柏翰學著楊姨的稱呼向她回應道。
“時雨時楓？”他的眼睛對上秦向晚一雙平靜的眼眸，若有所思。
秦向晚大大方方回道：“是啊，我的兩個孩子，一個叫秦時雨，一個叫秦時楓。”
兩個孩子無一例外都冠母姓，這是她最有底氣的一件事情。
聽著秦向晚說話時似乎在強調孩子們的姓氏，顧柏翰的心裡就像被揍了一記悶拳。
如果猜測成立，如果眼見為實……
他的兩個孩子是被秦向晚一手帶大的，和她姓似乎再正常不過。
而他則在兩個孩子的成長階段被隱去了姓名。
然而，此時內心急切的他也知道這件事情絕非小事。
他現在心中極度想要證實所有的猜測。
他對林遠宏微微欠身，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向秦向晚講道：“小晚，你現在能不能和我出去走走？”
秦向晚的目光停滯了一秒，心想該來的總會來的。
只見她和顏悅色地把秦時楓放了下來，又挪開身上對她依依不捨的奶糰子。
“可以。”她回道。
二人來到了林宅的後花園。
晨間的陽光柔和而不刺眼，斜斜地落在並肩而行的兩人身上。
“顧總，有什麼話想說麼？”秦向晚雙收環胸，緩慢地在鵝卵石地上悠悠問道。
“你結婚了嗎？”顧柏翰沒有直言，畢竟他心中猜測的並非小事。
“還沒有。”秦向晚泰然地說道，但留下的“還”卻耐人尋味。
秦向晚的步伐未變，顧柏翰的腳步不自覺地快了起來。
那孩子們的爸爸呢？
他下意識想要直接問出口。
卻覺得以前婚姻裡對他百依百順的秦向晚變了，眼前的秦向晚變得熟悉又陌生。
這種脫離開自己掌握的變數讓他的心不自覺地隨著秦向晚的反應而動。
眼見腳下的鵝卵石小徑隨著兩人的步伐就要到了盡頭，顧柏翰心中的猜疑再也藏不住了。
他回頭看向秦向晚，此時秦向晚眼中的氣定神閒與他的心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顧總，別來無恙。”秦向晚生分地稱呼他。
一聲顧總把他的情緒拉到了谷底。
他藉著小路盡頭的緣故轉身，拉近了與秦向晚間的距離。
男人強勢的氣息襲來，一想到江悅柔也曾和他這樣近過秦向晚就要躲開。
“顧總自重。”她聲音冷冷，心卻隨著顧柏翰的逼近而慌亂起來。
顧柏翰將二人的距離進一步拉近，她越是冷漠顧柏翰的心就越煩躁。
他單手撐在秦向晚後面的牆上，將她侷限在二人氣息交織的空間。
“小晚，告訴我，為什麼你的孩子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他強抑著思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