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一直没听到动静的老头拿着锅铲走到门帘处，将门帘撩起，“烟烟？”
黎焰收回警惕的眼神，看向老头，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爷爷，我来吧。”
“你什么你，你快去洗手吃饭。”老头语气强硬脸上却是宠溺，又面带笑容对冉清宵说：“小伙子，随便看，店里的书可借可买，选好了叫我一声就行。”
冉清宵微微点头，“好。”
站在一旁的黎焰见冉清宵不是自己以为的来告状，才对黎和生说：“他是我们的历史老师，冉老师。”
黎和生愣了下，随即笑道：“老师啊！这么年轻就当老师了，还真是年轻有为。”
说话间黎和生就招呼着冉清宵在一旁的椅子坐，视线一转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锅铲，急急忙忙的说：“老师你先坐，我的菜要糊了。”
黎焰皱眉，跟在他身后念叨，“我给你关火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急急慌慌的？”
“哎呀呀，那你不早说。”
“是，下次我早说。”
冉清宵站在书架前听着爷孙俩拌嘴，尤其是黎焰无奈又乖巧的话语，和学校里判若两人。
“老师，你应该还没吃晚饭，一起吃点，都是家常便饭。”黎和生又突然撩起帘子说。
“爷爷。”黎焰面无表情的唤道。
冉清宵还没来得及婉拒，就被黎和生拉着走进了里间，进门就是吃饭的地方，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简单的三菜一汤。
“老师，饭菜简单了，你别嫌弃。”
冉清宵也不忍心拂了老人的热情，便坐下了，“不会，不会。”
还有个原因，他确实有些好奇他的学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才能让她对学习产生兴趣，走上正途。
黎焰端着两碗米饭出来，看到冉清宵放在一侧的书，“冉老师也看这些没营养的书？”
这些是在课堂上被老师一遍遍强调没营养，误人子弟的书。
冉清宵微微勾唇，“挺好。”
这是说书挺好？
黎焰没再继续接话，转身又回厨房端了一碗米饭出来坐下埋头吃饭，黎和生则是热情的招待这冉清宵。
“冉老师，饭菜还合胃口吧？”
冉清宵点头并夸赞黎和生的手艺。
黎和生还不好意思的谦虚了下，又一边吃一边问了些黎焰在学校的情况，冉清宵都说着挺好，没去揭黎焰的短。
两人说话之间黎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碗放着等会儿我刷。”
后一句明显是对黎和生说的。
等黎焰离开后，冉清宵才发现她并没吃多少东西，旁边的黎和生也小声说：“这丫头，没吃两口就饱了，小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做的不符合她胃口，学了好几种菜，她吃得都不多，唯一能吃得多点的就是鸡蛋面，但也不能天天给她煮面是吧，这高中学习压力又大，营养总得跟上。”
冉清宵听着字里行间都只是爷孙两人，忍不住问：“她父母呢？”
黎和生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朝他使了个眼色，直到听不到楼梯间的脚步声才叹了口气，“冉老师，烟烟没有父母，也别在烟烟面前提父母，如果她在学校犯事你们告诉我，我会教育她。”
冉清宵解释道：“黎爷爷你误会了，黎焰在学校没有犯事，我只是个人出于好奇，若有冒犯，还请原谅。”
黎和生摇头叹气，“没有冒犯，都是大人造的孽，苦了这孩子。”
冉清宵虽然有一万个好奇，但出于礼貌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没有追问什么。
同时也记住了父母这个词在黎焰那提都不能提。
“冉老师，烟烟是个有主见，有原则的孩子，她一般不会惹是生非，如果在学校惹事了肯定有原因，还麻烦你们对她多点耐心。”
冉清宵想着自己第一次见黎焰就是被训话，听到老师口中的她，以及自己亲眼目睹的，一时不知道黎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面对老人，他还是应了下来，“会的。”
“烟烟小时候学习很好，也很聪明，小学三年级后她成绩下滑。名字呢，也从黎烟改成了黎焰，说是黎烟一听就轻飘飘的，她要像火一样耀眼。我呢也不希望她耀不耀眼，只要她健康快乐就好。”
黎和生说着看向冉清宵，“所以，她的成绩我并不是很看重，重要是她在学校开心就行。”
冉清宵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家长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成绩，就算是自己开明得父母，在中学时期也会关心自己的学习。
“黎爷爷，可三年很快就会过去。”
黎和生露出慈祥的笑容，“烟烟现在十六岁了，况且她生来就比别人家的孩子懂这个社会的残酷，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相信她哪天想明白了就好了，总要给她叛逆的时间，不然憋坏了怎么办。”
总要给她叛逆的时间。
冉清宵心里默认了黎和生的观点，又聊了一会儿，买下了手中八本书，都是二手书的价格，加到一起才百元。
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递过去，黎和生却执意说书送给他。
下楼的黎焰看见这一幕，淡淡说：“爷爷，你不收就是贿赂。”
“哪有这么严重。”
冉清宵顺着黎焰的话说：“是的，黎爷爷，规定老师是不许以任何形式收礼。”
黎和生犹豫了下，收下一百元放进抽屉，拿过两枚硬币递给冉清宵，“正好坐公交。”
冉清宵也没拒绝伸手接下。
“对了，冉老师，你刚说你来江城不久，知道从哪坐公交回学校吗？”黎和生说着招呼黎焰，“烟烟，你送冉老师去公交车站。”
“不用麻烦黎焰同学，我看地图就可以。”
黎焰双手插兜走了出来，“不麻烦。”
说着直接往外走，冉清宵看着她，心想对爷爷的话还真是言听计从。
出了书店黎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好像刚刚乖巧听话的是另一个黎焰。
“黎焰同学。”
“冉老师，说教不是一个好老师的习惯。”
“我没有要说教。”
冉清宵浅笑，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本就眉清目秀的长相，加上这笑给人一种清风霁月感，像是点化世俗人的超然智者。
黎焰蓦地别开脸，假装环视了一圈，指着马路对面，“坐二十一路直接到校门口。”
“好。谢谢黎焰同学，不过作为你的老师还是想啰嗦一句，“心栖梦归处。”
心栖梦归处。
黎焰看着离开的身影喃喃自语，忽地自嘲的笑了声，“那也得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