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锦禾的病多亏了你,你是本宫的恩人。”
苏凌雪行礼,“长公主言重了。”
昌平公主唤来一名丫鬟,封了赏赐。
昌平公主出手阔绰,金银玉器丝绸等数量不一,十分丰厚。
苏凌雪谢了赏赐,等着昌平公主让自己退下,却见她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似乎还有什么话说。
“长公主可还有吩咐?”
昌平长长叹了口气,“你的医术……师从何门?”
叶锦禾之前也问过她,苏凌雪不愿透露,“无门,我师父是江湖草民。”
昌平斟酌片刻,方继续道:“我有一位相识,他身子不爽利,整日腹痛不已,身子也衰退的厉害,你可有把握医治?”
“敢问这位年岁几何,身子又是如何不爽利?具体是何种症状?”
“比本宫稍年长几岁,更详细的症状,本宫便不知了。”
苏凌雪思索片刻,“臣妾恐怕需要面诊,才能诊断。”
室内又是片刻的沉默。
最后昌平挥了挥手,让苏凌雪先下去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段话,让她有些莫名。
出了院子,银花也忍不住道:“长公主既然问了,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们去瞧瞧?依着咱们夫人的医术,肯定是药到病除。”
苏凌雪心想,不让她去,必然是患者并非能够轻易示人的;比长公主年长几岁,又值得她这般费心的,恐怕只有上头那位……
苏凌雪心神一定,立刻道:“今日长公主寻医这事,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
话音刚落,一婢女突然闯了过来。
“世子夫人,我家夫人请您前去叙话。”
这婢女着一身碧色衣衫,瓜子脸,是苏母身边的大丫鬟汐榕。
苏凌雪跟着汐榕绕到一处假山后,苏母便坐在假山后的亭子里。她肤色白皙,穿一身墨绿色衣衫,一派的雍容华贵。
苏母嘴角习惯性抿着,显得有几分严肃。
一见苏凌雪,她的脸便皱了起来,别开目光,仿佛不愿意多瞧她一眼似的。
“你好大的排场,还要我亲自去请。”
苏凌雪行礼:“苏夫人。”
“哼,你现在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娘了?”
苏凌雪直视着她,不卑不亢,“我年幼时,苏夫人不要我做您女儿,我及笄后,也是我外祖为我行及笄礼。”
秦老夫人中伤她那么多,只一句说对了,她从小不得父母喜爱,算不得苏府正经的嫡长女。
苏母从小将她丢弃,是因为她的祖父也就是苏母的公爹到普济寺算了一卦,说家里的子嗣,尤其是幼女,碍于他的运道。这话还没由苏老爷开口,便传到了苏母耳里,她毫不犹豫的将幼年的苏凌雪赶走了。
五岁大的苏凌雪,小小的一团,雪团子一般,在深冬的寒夜里被赶出家门。若不是外祖恰巧上门,恐怕她早已经死了,死在五岁那个寒冷的冬夜。
外祖带着她进府,最后两人双双被赶出来。
再后来,她也不是没再去过苏府,跪在母亲的房门前告饶认错,哭成泪人,尽管她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苏母对她心狠,直接不见。
苏凌雪心中的那些母女情谊在那时便化为乌有了。
她离开苏府后,苏母又得一子一女。
十二岁时,她因为外祖回府,那时妹妹已经七岁大了。
她没见过妹妹,门房领着她到苏母的院子,妹妹正在院子里玩,见了她吓得又哭又喊,说有讨饭的闯进府里了。
那天,苏凌雪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因为是去苏府,外祖特意让人将她拾掇了,里外穿的戴的都是新的。
可对于苏府人而言,她就是个要饭的,叫花子,打秋风的穷亲戚,只有用得上的时候,才能想起来。
苏母的脸,逐渐和印象中的那张脸融合起来。
苏母正在喋喋不休的训她:“忤逆不孝!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管不住!平妻这种东西都搞出来了,还连累我宝珠被婆母责骂辱没!”
苏凌雪面无表情的听着。
银花气的不行,苏夫人的心未免也太偏了!
别说是官宦人家,便是寻常人家,自家闺女被这般欺负,也该为自己女儿撑腰吧?苏夫人在世子娶平妻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出面,反倒是这时候责怪起她们夫人来了。
宝珠小姐的事她听人嚼过舌根,分明是宝珠小姐刁蛮任性、目中无人才会被婆家责骂。这种事也能怪到她们夫人身上!
金花的脸也冷下来。
“你拉着一张脸做甚?莫不是还要给我脸色看?”苏母厉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侯府夫人的位置你必须坐稳。”
“若我不愿意呢。”
苏母微愣,“你不愿意什么?”
“秦云飞待我不好,我不愿再同他……”
“啪!”苏母骤然起身,打了苏凌雪一巴掌,指着她的鼻子骂:“你想干什么?你要把我们苏家的人往火坑里推?你想害死我们苏家不成!你如今已是一府主母,你还想如何?日子不好过,也是你自己没本事!其他的想都不要想!你若是被休弃,别想着回苏府,便一条白绫死了干净!”
“你没得选!”
苏母气冲冲的走了。
苏凌雪脸上火辣辣的疼,片刻间便浮起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银花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
“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脸上的疼,不及心里的半分。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血脉亲情到底是她抗拒不了的。
金花去给苏凌雪找鸡蛋敷脸消肿。
银花连忙去找叶锦禾,让她安排房间修整。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能听见树梢之上的鸟叫声,假山旁的池塘里有鱼跃水而起。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苏凌雪朝着湖边走了两步,水里的游鱼清澈可见,一条大鱼身后追随着几条小鱼,觅食玩耍。
一颗石子忽的砸在了水面上,有水花溅起,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
苏凌雪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
假山之上竟然有人!
男人姿态随意的坐着,头戴玉冠,身着玄色滚金边绸衣,屈起左膝,右手拿着一个酒壶,一派逍遥。
男人一双眸子漆黑幽深,正盯着她。
是他?
“你在这多久了?”苏凌雪眉头一皱,浑身的刺瞬间立了起来。
傅南信勾起嘴角:“怎么,做亏心事了?”
苏凌雪:“……”无赖!
她转身便走,傅南信饮了一口,骤然跳下假山。
苏凌雪吓得后退两步,一个瓷瓶从天而降,正落在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