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
是香水嗎?不,應該是汗臭夾雜著一些乳香味,是奇怪的氣味。
呼吸好睏難,有什麼東西壓在了臉上。
誒,怎麼什麼都看不見,誰把我眼睛蒙上了?!
誒,怎麼連手腳都被綁住了!
“別激動,我正在幫你解開繃帶。”
溫柔的女聲就在耳邊,讓我緊繃的神經頓時舒展了不少。
我感到,有一雙靈巧的手,正輕揉又緩慢的一層一層剝去我頭上纏繞的繃帶。
漸漸有光線透過越來越薄的繃帶進入眼睛,這讓我的眼睛有了適應的過程,不得不感謝醫護人員的體貼入微。
然而,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卻讓我有些意外。
一名有著波浪形金髮,又作護士打扮的美女,正俯身用她那藍色眼瞳注視著我。距離之近,以至於我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汗味。前傾的姿態,更讓我輕易就看到了那深不見底的鴻溝。
“感覺怎麼樣,年輕的帥哥。”
女子純正的日耳曼口音已經不能讓我驚訝,我更驚訝於自己能完全聽懂。
“都十多天了,你總算醒過來了。想要看更多嗎?趕緊好起來吧,呵呵。”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灼熱視線,金髮女子也沒生氣,而是笑盈盈的站直身體,然後拿起病床上的病歷卡就打算離開。
“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剛要轉身,女子記起了自己的正事。
“我,我叫陳艾。”
也不知是我的發音不對,還是名字太過離譜,總之讓這金髮美女的笑臉瞬間就消失全無。
“你。。。。。。,你等一下,我去給你叫軍醫來。”
軍醫?我不就做個闌尾手術嗎,犯得著叫軍醫?
還有你們把我綁的跟個粽子一樣,至於這樣專業嗎??
“啊,喂,你等。。。。。。”不待我的話說完,金髮女子已經跑出病房。
國際交流確實越來越平凡,如今我這小地方的醫院竟然也有了外籍護士,看來以後做病人都還得兼修一門外語才行。
正思索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上去有好幾個人。
隨即,一名身披白大褂的高瘦老人領著多人走了進來。
這時候我沒辦法再鎮靜了,走進來的這些人,除了老頭是一頭白髮外,其他的人不是金髮就是棕發,而且一個個都長得高鼻樑,深眼眶,完全是白種人的長相。
難道,我遇到一群外國專家組了?還是我被人家給賣去做活體試驗了?
心中的擔憂越來越甚,嚇得我就想躲進被窩去,然而剛一動就全身皮膚撕裂般的疼痛又只能作罷。我強做鎮靜,睜大眼睛注視著眼前這群人。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為首的老頭那一頭白髮還有些禿頂,白大褂上衣兜還憋著鋼筆,正一臉木然的聽著剛才那個金髮的女護士嘰嘰喳喳的彙報,似乎來頭頗大。
老頭走進病房後,一擺手止住了還要繼續彙報的女護士,然後對著我說道:“姓名?”
“我。。。。。。”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我決定不再吐露我的真實信息。
“年齡?”
“。。。。。。”我不說,我堅決不說。
“軍階,所屬單位?”
“?。。。。。。”這我就更沒辦法說。
一問三不知,讓老軍醫有些錯愕。
但似乎他早有預料,從衣兜內掏出一塊圓圓的單隻鏡片往左眼眶一塞,然後將手中的鋼筆在我面前左右晃動。
“看著我的筆。嗯,意識清醒,卻記不起自身最基本的信息。”說完,又自顧自的在記事本上寫著什麼。
“你還有什麼感覺?”
“痛。”
“哪兒痛?”老軍醫並沒有在意我的發音,繼續問著。
“一身都痛!”我現在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做醫療事故勘察了,要不然怎麼做個闌尾炎手術搞得我全身都痛。但老頭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嘴巴合不攏了。
“你運氣算不錯了,年輕人。全身上下十多處傷,然而除了腹部傷口略深以外,其他的都是皮外傷。最奇特的是,擊中你額頭的彈片竟然被你的額骨給彈開了,你真該好好感謝你的媽媽,是她給了你這一副鋼筋鐵骨。”
用左眼眶夾著單片眼鏡的老軍醫自顧自的闡述著論點,那口吻彷彿十分驚訝我還活著。
看我張著嘴不說話,老軍醫繼續問道
“還有什麼地方不適?”
“我,我現在頭也痛了!”
我是真的頭痛了,身理和心裡兩方面都痛!闌尾炎,彈片,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嗯,伴有頭痛,典型的腦震盪。”
老軍醫繼續在他的記事本上自顧自的記錄著,完了還對一旁等候的金髮女護士吩咐道:“他現在應該是短暫失憶或者記憶錯亂,等他身體好點後,把他過去的衣物這些找來給他看看,或許能有什麼幫助。”
吩咐完護士,老軍醫也不再問我,而是直接帶著身後那幫看似實習醫生之類的年輕人就走,彷彿很忙一般。
金髮女護士送走了醫生,轉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她額頭的頭髮都有些溼潤。
“哎,可憐的帥哥,身體傷的這麼重,還連自己姓什麼都記不住了,真慘。”
女護士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頰,眼神不無關切的上下掃視著我的身體。
我趕緊抬手,示意對方我手腳還被繃帶綁著呢。
“呵呵,綁著你是因為你一直昏迷,中途又轉了幾次醫院才到了這裡。好啦,我給你解開,不過在完全康復前,不建議大動作。明白嗎?”
金髮女護士一邊說,一邊俯身給我解靠牆邊的左手繃帶。
她那脹鼓鼓的胸脯已經是壓到了我的肚子上,這讓我不知道是該感嘆幸福好,還是感嘆痛苦。
解完左邊,她直起身子,才看到我額頭緊皺。
“喔,對不起,忘記了你腹部也有傷了,哈哈。”
我白眼一翻,只能在心中感嘆西女的尺寸實在是太驚人。
左手終於可以活動了,我趕緊抬起來活動活動,感覺除了前臂皮膚有些刺痛外,筋骨這些都還沒什麼問題。
然而,左手腕綁著的一個木牌卻引起了我的興趣,仔細一看【9527】
“噗,哎喲喲~”笑意導致的腹腔強烈收縮,再次將我腹部傷口的創傷加重,直痛的我咬牙。
“不是叫你別激動嘛,你笑什麼啊!”正在解開我右邊身體綁帶的女護士抬起頭白了我一眼。
我強忍著笑意與劇痛,沒好氣的將左手腕上的木牌在她面前晃悠一番。
“這牌子怎麼了?怪我們給你的號碼不好?那能怪我們嗎,你昏迷不醒,身份牌又丟了,送你來的人也不知道你姓名,我們總不能在登記薄上也填寫一個未知吧!”
這麼說這號碼是她們這醫院的一個內部記錄牌了,不應該啊,就做個小手術用得著轉來轉去嗎?況且,9527這號碼也太熟悉了吧,這特麼難道是哪個混蛋在整蠱我?只是,我這聽說無礙的德語能力又作何解釋呢?哦,是了,不是常有報道說某某一個跟斗下去,醒來就會N多外語的例子嗎,沒準兒我也是被他們開刀給開壞了。嗯,這正好解釋了我為什麼腦袋上有傷,不然你聽說過切闌尾有切到腦門子上的?感情,我還真特麼是被人做了活體實驗啊!
“你不愛說話嗎?”女護士看我直盯盯的注視著手牌卻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我怕我一開口,你又去叫什麼軍醫來!”
“噗,你想得美。你以為你是將軍,所有醫生都得圍著你轉啊。再說了,眼下的情形,就算是將軍那也得排號才行。”
還跟我裝,這會兒我身上都是傷,我忍了。等我好轉一點,看我不去告你們,非告得你們這歪門醫院破產不行!把我當小白鼠,真真太氣人了。
女護士見我將信將疑的神態,正打算再說些什麼,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
然後便見一個身材略微矮小瘦弱點的棕發女護士,抱著一個正在啼哭的嬰兒快步走進來。
我正要感嘆這真是個奇葩醫院,連嬰兒都能抱著到處跑,就見到身邊的金髮女護士已經搶過去將啼哭的嬰兒一把抱到懷中。而抱嬰兒來的那個女護士竟然啥也不說,慌慌張張的又走了。
正當我一臉納悶兒的時候,金髮女護士已經懷抱著嬰兒轉過身來。而剛剛還啼哭不已的嬰兒,一到她懷裡就不哭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金髮女護士竟然在給嬰兒餵奶。儘管視角不好,儘管被嬰兒的頭擋著,但那飽滿的白肉球還是有小半露在外面。
難怪尺寸這麼驚人,這時候我心中恍然。
金髮女護士看到我正在注視著她,一臉微笑的抱著嬰兒走過來,同時也讓我看的更清楚。
這情形,嚇得我兩眼直接釘在天花板上,同時心中暗念非禮勿視。
“你們醫院還提供這種服務?”我若有所思的問道。
“什麼服務?哦,這是我的孩子!如今大家都忙,放在家裡沒人照看,所以只能帶到醫院來了。”
我盯著天花板,心中卻在思索著整幅畫面。
這是多麼愛崗敬業的女子啊,為了能在異國他鄉生存下去,竟然付出了這麼多令人心酸的努力,哎,可歌可泣。
正當我打算誇讚她幾句時,卻聽到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一陣嘈雜,甚至有人在咆哮著。
“我是戰鬥英雄,我為帝國立過功,我有鐵十字勳章!”
我艱難的抬起頭,想要看清門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旁邊正在哺乳的金髮護士注意到我的動向,趕緊過來單手撐著我的後背,以便讓我不那麼吃力。同時,單手抱手嬰兒還要哺乳,也就意味著她的隱私部位暴露的更加顯然。
然而,這時候就算是貼在我臉邊的巨大誘惑在我眼中看來也已經沒有了吸引力。
兩個身著灰綠色制服,頭戴鋼盔,肩挎武器,脖子上還纏著月牙板一般金屬牌的壯男,正一人一邊架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從對面屋裡走出來。
那病號服男子不斷的掙扎,同時叫囂著:“放開我,你們這群豬,我是國防軍上校!我要向元首抗議!”
“上校?哼,這時候你記得你是上校了?帶走!”
一個身著深黑色制服,頭戴黑色大簷帽的高大金髮男子從對面屋裡走出來。
那兩名脖子上掛牌的壯男聽到吩咐後,不等病號男再做反抗,直接架起來就走。走廊裡,又是一陣喧譁。
黑制服金髮男子並沒有馬上跟著離開,而是轉頭向著我這邊看來,陰冷尖銳的眼神只看得我心中一顫。
好在,他並不打算走過來,而是慢慢的將白手套帶上,然後又整理了一番儀容才離開。
臨走,還不忘甩下一句
“帝國軍人的恥辱!”
這又是演得哪一齣啊?十萬個大問號在我腦子裡直晃盪。
那制服我認得出來,前面兩個是納粹德國憲兵,後面一個應該是蓋世太保了。
制服逼真的毫無瑕疵可以挑剔,最關鍵那兩個憲兵的配槍,我一眼就能認出來是摺疊槍托的MP40,使用9毫米帕拉貝魯姆手槍彈,32發彈夾。大量使用衝壓件的MP40,除了彈夾容量偏少以外,也就沒什麼好值得挑剔了,是納粹德國擲彈兵的標配。
腦子裡一閃而過的這些信息,讓我有些眩暈,想扭頭看看身邊女護士的神態,卻又看到近在咫尺的巨大白球上面那猙獰的青筋,嚇得我趕緊把頭扭到一邊。
女護士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暴露的過多,趕緊讓我躺下,然後用手扯了扯衣領,掩蓋了自身的失態。
“好吧,我信你了,你們這個cosplay,我給9分!”
“什麼是cosplay啊,還有為啥才給9分?”
“十分滿分,一分扣在你這扮演哺乳護士身上!分分鐘出戲懂不懂?!”
我盡情的吐槽,並不在意金髮護士那哭笑不得的神態。
“原來你認為對面抓走那人,他們是在演戲?”
“難道不是?”
“我看你這腦門子上挨的這一下真是沒有白挨,整個人都打傻了,哈哈。”
看著女護士那花容亂顫的笑姿,讓我感覺自己真的犯傻了一樣。
“難道都是真的?”
“廢話,不是真的,難道你身上那麼多傷痕是假的?”
“那他們是怎麼回事兒?”
“對面那個什麼上校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好端端的大男人,居然屁股上捱了一槍。這些都是小事,本來早就該出院了,居然還死賴著讓我們院長給他開證明。如今被蓋世太保抓走,顯然有得他受了,傻瓜,竟然不知道我們院長是軟硬不吃的人。他。。。。。。”
女護士一邊面帶鄙夷滔滔不絕,一邊還能低頭哺乳照看嬰兒,看著那畫面真的是一種美的享受。
同時,也讓我明白了兩件事。一,她實在能嘮叨。二,沒準兒我真的穿越了。
“呃,打斷一下,我想問問現在哪一年?”
還要高談闊論的女護士被我這句話嚇得不輕,趕緊過來用手背探了一下我額頭的溫度,然後才面帶肯定的說道
“默爾勒教授說你失憶了我還不信,現在我才敢確信,你真的是什麼都忘記的一乾二淨了。記住了,現在是1944年。”
我不想去理會這女子的驚訝神色,因為實在沒那個閒工夫。
“44年?我天,哪個月呢?”
“3月了。”
我感覺頭暈目眩,天快要塌了。
“尼瑪,就不該做個德粉啊。你瞧瞧,切個闌尾切到第三帝國來了!還特麼是個即將坍塌的帝國,我虧不虧啊!做個美粉,哪怕是俄粉也比現在強啊,哎。”我雙手捧面,用近似痛哭的聲音申訴著。
“你在胡說什麼啊,幸好是我聽見,要是被那幫黑衣服的聽見,可有你瞧的!”
女護士的話提醒了我,讓我想起了這時候的諸多忌諱,其中之一就是不能言敗。第三帝國怎麼能失敗,你這是蠱惑軍心!一頂帽子就能扣你個生不如死。
“哦,我剛才說了什麼?我是不是又說胡話了?”
女護士抱著孩子,一臉你才知道的神情白了我一眼。
“我把孩子抱去休息,你別亂說話啊,不然真被人聽見了就麻煩了,我馬上還要過來推你出去。”
說著,她收拾好儀容,就打算出門。
“你要推我到哪兒去?”
“你醒了當然不能呆在重症看護室裡面啊。怎麼,還想賴在這裡不走啊。”
想想也是,剛才那上校不就被請走了嗎,我不再言語。心中卻盤算著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直到此刻我仍然沒有放棄是被人整蠱的心思。
很快,那金髮的女護士又匆忙的走了回來,衝著我微微一笑,接著就推著我出了重症室。
擔架車推出重症室那一剎那,我的心情就開始急速降溫。
兩邊衝忙走過的醫生護士,不用說都跟我剛才看到的那些人一樣,一個個的西方人長相。
就連那些躺在病床上的人,也無一例外全是白種人。
行了,我承認穿越行了吧。搞這麼大場面,這麼多老外來整蠱我,代價太大了吧。
“想要待在哪兒?”
就在我失魂落魄的時候,耳邊傳來了金髮護士甜美的聲音。
“嗯?你說什麼?”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問你想呆在什麼地方。”護士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我已經被推到了一個寬闊的大廳裡面。而這個原本寬闊的大廳,已經依次並排的安放了很多擔架車。不消說,那上面躺著的人大概也跟我一樣,是被人從重症室之類的地方請出來了。
“就靠到那塊有窗戶的角落吧,我感覺頭暈,想呼吸點新鮮空氣。”看到靠邊還有塊空位,我趕緊用僵硬的手臂指了指。
護士微微一笑,順著我的意思將我推了過去。
“嗨,我叫舒爾茨,。”
剛被推到位置上,我旁邊這位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病友就跟我打上了招呼。
“呃,我。。。。。。”我能說啥呢,總不能又爆一句‘我叫陳艾’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