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在德国读博士的压力有多大吗？”姜致柔没回答谢随舟的话，伸手捏住发尾给他看，“比起我刚去的时候，至少没了三分之一。”
谢随舟随意打量着：“不还是挺多的。”
“你压根儿就不知道我以前有多少……反正压力大的时候就抽烟，不然我根本毕不了业。”
那段时间姜致柔每天都在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又是哪根筋抽错了要选择到德国留学。
不过好歹还是毕业了。
代价是头发掉了不少。
谢随舟看她板着脸吐槽，闷笑一声：“嗯，姜博士不容易。”
那支香烟最后被他塞进了口袋里。
姜致柔也忘记最初的话题，关心地问：“刚才你舅舅找你的事怎么样了，你拒绝没有？”
林总就是谢随舟的舅舅。
“拒了。”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凉。
整个过程非常不愉快，舅舅又是摆出长辈架子，又是拿他在公司里的资历地位试图压他，让他妥协。
但谢随舟就一句话果断道出真相：“舅舅，我是没什么管理公司的经验，但我还不傻，财务部老大是你招进来的人，我爸昏迷之前估计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吧？”
若非安舟电子出了这么大的动荡，而且董事长还昏迷不醒，指不定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财务部的负责人也不敢直接摆出林总的名号。
舅舅嘴上说着各种好听的话：“随舟，你大哥已经没了，现在咱们也得一条心，否则公司以后可指不定会落到谁手里，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舅舅……”
谢随舟冷声打断他：“到底是不是一条心，您心里明白，有些事儿我得提醒您，我爸还没死。”
谁都有私心，谢随舟很明白，舅舅自然如此，即便和他也是亲人，可舅舅有孩子。
从安舟电子得来的那些利益，都可以转移到他孩子身上去。
就算谢随舟真的不学无术，也不至于傻到连这些都不明白，可见安舟电子里的人，有多把他当成傻子在糊弄。
好在舅舅最后妥协了，不管怎么说谢随舟现在都是总经理，公司最多的股份都在他和父亲手里。
姜致柔由衷评价：“你也不容易。”
“如果你现在回你家的公司去，没多大差别。”
“我家……再说吧。”
姜致柔暂时不操心家里的生意，反正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谢随舟还有别的事要做，把研发部门的钥匙交给她就先撤了。
姜致柔也没闲着，她先做了个ppt，把大致的研发计划写好，再直接发给她想招来的人。
这个过程其实最艰难，真正有能力的人到哪都不缺工作机会，何况安舟电子现在这种情况，还拿不出太多的资金。
姜致柔想招到满意的团队人员，也得费好些力气。
忙起来，她就忘了时间，直到感觉饥肠辘辘，才想起来收工回家。
办公楼里已经没几个人，基本都走差不多了，足以见得安舟电子的情况现在是什么样。
姜致柔收拾好东西，刚准备走，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她抬眼望去。
谢随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不知何时换回了衬衫西装的打扮，西装被搁在手肘处，衬衫领口开了好几颗，这绅士的着装被他穿出几分浪荡松散。
“几点了？”谢随舟靠在门口，“你是打算来第一天就多赚我点加班费？”
“我今天又没打卡。”
她也是下午刚办理了相关的手续，行政部门的人对她同样不热情，甚至算得上敷衍。
不过还是照着流程，把她的入职手续办理了。
谢随舟轻笑：“我手动给你记着。”
“……你喝酒了？”
空气里萦绕着一层淡淡酒气。
男人从鼻腔里应了声：“喝了不少。”
姜致柔觉得如果问他去和谁喝酒，有些冒昧，所以没打算问。
可下一秒，他就主动说起来：“约了个银行的朋友吃饭。”
虽然现在找银行贷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个途径仍然要尝试，万一能够成功，就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谢随舟说着，往里走了几步，很快来到姜致柔面前。
他的目光先是在她脸上停留，那一刻，姜致柔被他极有侵略性的眼神，看得有些紧张。
还好，不久后他的视线就滑落到她手上。
“上个班拿这么多东西。”
姜致柔手里有电脑包，还有个拎包，以及她今天打印出来的一些文件。
白皙嫩葱般的指尖已经有些被勒红了。
他眯了眯眼，伸手：“给我。”
“不用，你喝了酒就别……”
他不由分说夺过，语气深沉：“还没醉。”
“你……”姜致柔看着谢随舟这样熟稔的动作，突然很想问他。
现在对自己这样的态度，是因为她可以帮到他吗？恰好他也有加强核心技术研发的计划，而她又在这方面可以起到巨大作用。
所以改变了曾经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
她记得好清楚，在南非见到谢随舟的上一次碰面，是快三年前。
两家人过年聚餐，父母们坐在一起，她坐在谢随安旁边。
而谢随舟最后才到，是比现在要略长些的头发，略显痞气地走过来。
姜致柔下意识就想起身让开位置，让他们兄弟俩坐在一起。
谢随舟却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坐到了她的另一边，长腿支着，百无聊赖把玩面前水杯。
谢随安语气温和的和他说话，问起他这段时间经历，谢随舟有一句没一句回答。
姜致柔有些忘记那天的细节，偏偏记得，她偶尔会瞥见他桀骜冷戾的侧脸，直到结束，谢随舟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她以为，他讨厌她。
“你要说什么？”
谢随舟问得随意，已经轻松拎着姜致柔的东西，往外走。
“还是给我吧，我自己来。”
她的手凑过去，却刚好碰到了男人灼热的指尖，瞬间触碰，姜致柔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
走廊上灯光很暗，彼此的呼吸声都尤为清晰。
谢随舟冷不丁地停住脚步，目光再度落于她明昳艳丽的脸上。
薄唇轻动，饱含难以琢磨的深意：“你对谁都是这样客气？”